……
再次醒来已经在深夜，眼前还有些模糊，但隐约的头痛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丑角扭头看向旁边，他看到了那时在他旁边似乎已经睡着的那个女孩，乌鸦。
在扎卡赖亚，乌鸦是食尸之鸟，象征着死亡、吵杂、丑恶、黑暗，但在暗淡的月光下，恬静、美丽、洁净就像写在她脸上一样，除了一头乌黑的短发和脸上横在眼下的一道宽大疤痕，没有任何地方能与乌鸦二字沾边。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就看入迷了，但谁能想到她根本就没睡着，突然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刚好对在一起，丑角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但乌鸦却不以为然，伸手将早就写好的纸条扔给了他。
丑角接过纸条，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了上面写的字。
“G098 丑角，别出声，睡觉。”
两人的床挨得并不远，丑角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出声，于是又向周围看去，黑暗之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差点与他对上，他迅速收回视线，连气都不敢喘就赶紧闭上了眼。
那是一条疯狗，用某些技术改造过的，没人想要想象该如何与它对峙。
……
早上，彼得给所有人都戴上了一个魔法项圈，没有人能戴着这个东西离开这个基地半步。
而训练场上的积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昨天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但越是去想就越是难以忘记昨天那对姐弟的悲惨命运。
“从今天开始，我要对你们进行为期两年的体能训练，同时教授你们战斗的技术，期间所有的费用都由国家承担，你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报答国家，都明白了吗！”
“是！长官！”
没人想跟昨天晚上的姐弟一个下场，所以他们都十分谨慎，知道该怎么做就用200%的精力去做。
“现在围着这个场子，25圈，项圈会记录你们的圈数，谁先跑完谁就能先来喝水吃东西，水只有这么多。”
彼得旁边放着一些瓶装水和面包，但实际上水只够让20人止渴，至于面包，那只是一些奖励而已，给最前面的几个。
“是！长官！”
“开始！”
……
25圈，1圈250米，这已经是这些瘦弱孩子们极限中的极限了。
不出所料，蝎子压根就没有任何带着大家跑的意思，才跑了4圈就已经领先大部队1圈了。
丑角和乌鸦在后面紧跟着大部队，最后面的丑角已经非常吃力了，而乌鸦却还没有喘的特别厉害。
“嘿~，呼…额…你叫什么名字？”
乌鸦朝他瞄了一眼，知道了他在跟自己说话。
“乌鸦。”
“不是这个，呼…是…真正的名字。”
“……”乌鸦沉默了一会，还是告诉了他“贝拉米。”
“呼…我叫马诺林，可以叫你贝拉吗？”
“乌鸦，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我是说私底下。”
“这里可没有哪个地方可以用‘私底下’来描述。”
……
至此，乌鸦不再说话，并加速将他甩在身后。
8圈，有几个人倒下。
12圈，又有几个人倒下。
16圈，一半的人都无法再坚持，他们深知跑完25圈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无一例外，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爬的爬，走的走。
20圈，剩下50左右的人当中，又有一半倒下。
而在25人中，蝎子第一，乌鸦第二，鸽子第三，他们三人已经跑了23圈。
倒数第二是路人甲，最后的是丑角。
“喂——，呼~呼~呼~，我们…慢点走吧，反正~我们都是前三，就我们三把面包分完…行吗？”发声的是鸽子，灰白的头发加上有些黝黑的皮肤确实像鸽子一样，象征着和平。
蝎子不知道是真没有听到还是假装没有听到，依然埋头跑着，后面的乌鸦倒是放慢了脚步，鸽子见有人跟她一起，便也放缓了下来。
“嘿——，我们…呼…只需要假装精疲力竭，走一会跑一会儿就可以了。”
“还需要假装吗，呼~”乌鸦甩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乌黑短发，不带任何语气地说道。
的确，她们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了，但鸽子似乎非常看不惯这样自恃清高的家伙，暗地里切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
“嘿——，兄弟，呼…别跑了，咱们后面都没人了，隔前面的也快一圈了，超不了了，走一会吧——”丑角是真的快不行了，连呼吸都感到沉重，上气不接下气的。
“嗯……但是长官可能会训斥我们，我都看到他动手打过很多人了。”
路人甲的回答还是那么路人。
“你看…前面那些人都开始慢下来了，他不是都没说吗，呼——行了，慢点跑吧兄弟，我一个人心很虚的。”
“额…我还跑得动，没必要，你看前面多数人不都没停下吗。”
路人甲依旧跑着，但丑角的双腿却慢了下来，是实在跑不动了，还是他的意志在反叛。
有些恍惚地看向前方和两边，没有看到彼得，他知道，这就糟糕了。
来自后方的踢击让他向前翻滚“谁t.m的让你停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本来也在慢跑的鸽子和乌鸦也都动了起来，乌鸦朝那边看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
刚站起来的丑角扶了下眼镜，结果又是一脚踢得他在地上翻滚。
“没人让你站起来，你就不准起来，懂了吗？”
倒在地上的丑角还是一肚子气，但他还是能够理性对待自己的。
“是，长官！呃……”
突如其来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脸上，这下右边的镜片彻底碎掉了，他看着地上的碎片，想起了自己早已逝世的父亲，这副眼镜是他的遗物。
“狗东西怎么跟个娘们一样，这么小声？！老子没听到！”
“是—！！！长——官！！！！”即便是倒在地上，那野兽般的嘶吼也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并且为之一振。
「你t娘的！是个聋子吗！！」心里想着，他真的是带着想要杀掉他的冲动吼出了那句话。
“给老子滚完这一圈再跑！”
众目睽睽之下，丑角带着一身的划伤滚完了那一圈，脱水加上失血让他头晕眼花精神恍惚，后面的4圈他几乎是用着意志跑完的。
最后的终点也没有水在等着他，无可奈何，他必须喝点什么，于是向个僵尸一样朝旁边的水池走去。
其他人手里拿着水，他们都没有义务把食物施舍给其他人，在这繁荣之下的末世，生存是第一要务。
水池里的自来水是再生水，通过魔法汇集未进行加工的，他小时候就因为喝过这样的水而拉过肚子。
也许在这里，生病就等于死亡，但也别无选择。
看着这样的丑角，靠坐在墙壁边的乌鸦起身，手上拿着一瓶水。
旁边的蝎子本来都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结果被这家伙打了个岔，有些不爽地看向丑角，而后又把视线转向他后面的路人甲。
他也没有水，正在乞求别人的施舍，于是便也站起身朝他走去。
“喂。”
路人甲扭过沉重的脑袋，看到了高大的蝎子，手里还拿着半瓶水。
“水……”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水给你，以后得听我的命令。”
没怎么思索就点了点头，接过水并猛灌了下去，至少他还是知道，无论在哪先找一个靠山都是不错的选择。
……
“喂，水。”
“啊…你……”丑角本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谢了。”
接过水一口气灌完，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瓶子给我，别让那个家伙看到。”
将瓶子递给她，她走到水池旁灌满了水，并向他随口问道“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当然，这地方不是人呆的。”
“但外面也不见得有多好，你我都呆过。”
“……至少比这里要好”丑角沉默了一会给出了这个答案。
“走了。”乌鸦拿着水走到了训练场边上，看着那些为了生存还在拼劲全力的家伙们，丑角也跟了过来。
“他们都在为生存而拼劲全力，但却大多都不是想要把25圈跑完，而是用自己做戏的毅力去乞求他人的怜悯，盼望着能够放过他们。”
“如果是这样，那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一定会有人站起来反抗。”
“是吗？”
两字结束，乌鸦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丑角看了她一眼，而她只是朝着前方默默地看着。
这时，皮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了，别爬了，代表国家，我宣布你们都是无用之人。”
唰~冰锥刺穿了一个人的喉咙，他甚至连惨叫都不配发出。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有人想要逃命，有人接受命运，有人跪地求饶，但是都无法越过死亡的鸿沟，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如丑角说的一样站起来反抗。
“为什么？”
“你没读过你父亲的书吗？因为他们没法直面失败。”
……见丑角没有反应，乌鸦便拉着他走到厕所的角落。
这个木质厕所看起来像是临时建的，虽然简陋但还是挺大的。
“这是你们长久以来的制度所形成的思想枷锁，你的父亲作为一个白皮肤的坎贝尔人，放弃了自己国家的安稳跑到棕区，因为他想要做出改变，而在坎贝尔帝国能做到的太少了，他想要打破这个枷锁，作为挑战权贵的代价，他付出了他的生命。”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父亲。”
“碰巧而已。”乌鸦随意敷衍了一下便转移了话题。
“你父亲的死与他们不同，那是有价值的死，但价值体现在哪，那要看那些读过他书的人怎样行动了。”
乌鸦背对着他将水埋在了地下。
丑角一声不吭地站着，他知道了，这场训练不过就是一个筛选，98个代号不过是取给上面的人看的，少养几个人就可以多出更多的“利益”。
荒唐、可笑但却存在。
“为什么要埋这瓶水。”
“水只是一个幌子，在下面还有更加危险而且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刀，一把指向自由的餐刀。”
“餐刀？对付一个强大的军人魔法师，这种东西可没啥用。”
……乌鸦沉默了一会，站起身看着眼前高耸的围墙说道“有人说，冲破围墙就会看到光明……但你是否又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就像我刚才一样只是说了一个幌子而已呢？”
？？？丑角蒙圈了。
“算了，忘了吧，我很喜欢你父亲文章里的一句话，再微不足道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像那把餐刀，也像你。”
……
这一切都被蹲在厕所里面的鸽子尽收耳下，等到他们离开之后，看了眼有着明显挖掘痕迹的地下，十分不爽地咂舌。
“切，真t.m能装。”
随后走到了蝎子面前低声说道：“我有一个计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