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娃知道,本性会影响人的一生。
正如爷爷教导自己“要带着笑容生活”的话语直到现在还铭记于心一般。
她相信,善存于心底之人不会将其忘却。
但她也知道,人是善变的。
成长的环境,意外地遭遇,乃至于突然的变故,都会让人发生剧变。
所以,当她第一眼看见曾经潜入研究所解救受害者的二人时,倒没有太过惊讶。
可接下来,他们跟随的那个女人的发言,让伊娃愤怒了。
“傀儡”
虽然过去自己曾在战斗中听克罗说过,是灵魂被抽取,注入虚假记忆的“兵器”——也就是之前和众人战斗的艾莉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艾莉亚已经有了感情,也会思索自己为何而存在。
如今的她,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那家伙,却依旧把她当作道具。
所以,伊娃判断跟随着这种家伙的二人,已经堕落了。
不,说到底,哪怕曾经因为特殊情况并肩作战过,对方还是敌人,是自己应该全力以赴击垮的对象。区别只不过是是否还保有最基本的底线。
拜此所赐,伊娃能够彻底忘记过去的战斗,不带感情地进行厮杀。
***
(她真的是后卫吗?)
以长枪弹开瞄准喉咙的光剑,艾琳对于眼前的敌人大为不解,
(这种剑术和姿势……说是强袭兵也不为过吧?)
明明上一次的合作中,伊娃扮演的角色还是负责狙击的辅助支援角色。可这一次,她居然在近身战中和自己打得不相上下。甚至因为这样的反差,最开始艾琳还落了下风。
“这么?就这种程度吗?”
对方穷追不舍的连续攻击,让艾琳没办法分心使用魔法加以反制——换句话来说,局势是自己这边小劣。
“你以为,我只能当后卫是吧?”
再加上,对方好像能预测下一步的动作般,压制着艾琳的动作。
“我好歹,是以狙击科全校第一名,白刃战科全年级第二名的成绩,从学校毕业的!”
一次又一次,伊娃在艾琳发力或魔法编织完成之前发动攻击将她逼退。
“……那个眼睛,是魔力吗!?”
不过,在数次交手中,艾琳也察觉到了对方瞳孔中流露出的反常能量,
“你是混血种吗?”
“和你无关。”
双手的光剑交错斩下,伊娃并不打算回答她。只是催动由“塞壬”替换成的大型推进器,逼得对方节节败退。
(这种使用方法……简直就像禁术一样。)
原本,面对这种只能在白刃相交中压制对手的情况,利用单纯的速度力量或悄悄展开魔法拉开距离就能轻松破解。可偏偏对于艾琳这样实力大部分依附于精湛枪术和一击必杀禁术,无法在敌人的猛攻下分神展开魔法的“半吊子魔法师”来说,伊娃死咬着不放的攻击反而是最难缠的。
(我并不比她弱……只是相性太糟糕。)
只得不断招架保存体力,艾琳打算以另一种方式打开局面,
“这种战斗方式你也撑不了多久吧?”
没错,通过语言让对方动摇,以此寻找突破口。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
“我感觉得到,你的魔力只有E级别。再过个二十……不,十五分钟左右就会耗尽吧?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死的。”
“那又怎样?你觉得你的同伴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这可不好说。”
不过,伊娃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清楚,对方和自己一样,都在厮杀之余观察战场局势。也因此,艾琳不可能不知道,整体局面是他们那边不利。
“多说无益!”
即使是语言的相交,也是艾琳这边劣势——弄巧成拙,这反倒给伊娃拉开距离升空取出来福枪的机会。
(不过机会还是来了!)
终于有机会发动魔法,艾琳迅速编织法阵,
“五阶,银之雨。”
朝着敌人射出无数银色的枪雨,艾琳争取机会发动自己最得意的魔法。
“这样慢吞吞的攻击才不会命中!”
介于上次的战斗装甲大破,现在伊娃所装备的,是由克罗修复过,弱化压制力而增强机动性的【Archer V—MK Ⅱ】。
而这代表,她的速度比起之前已然不是一个级别。在辅助AI的协助下,躲避初速远逊于光束步枪的长枪还是轻轻松松。
“七阶,雷光闪!”
但只不过是艾琳的佯攻罢了,她真正的目的是展现自己最强,也是唯一的高阶魔法。
“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艾琳的速度提升到了连魔力强化的眼睛都没能抓到的程度,直接一口气冲到伊娃面前,向着对方的胸口挥下必杀一击。
“你大意了!”
“大意的是你。”
然而,在艾琳刺下手中的长枪之前,伊娃从腰间展开折叠于加长裙甲下的突击型光束炮,果断开火削掉枪尖。
(预判了我的行动吗……看样子不拼上全力不行啊。)
掷出剩余枪身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艾琳释放出埋藏于体内的漆黑魔力,在手中生成“灾祸”代名词的兵器,
“必杀之魔枪。”
“破绽太大了!”
下意识察觉到艾琳手中的长枪相当不妙,伊娃撑着对方聚集魔力的空隙瞄准那边武器,在完成来福枪的充能后完美地命中了本应该是最脆弱的枪尖连接处。
“没用的,必杀之枪可不止能杀人!”
可黑色长枪非但没有被破坏,反倒是将光束“卷”进枪尖,如同野兽进食一般将其吸收掉了。
(连光束都能吸收……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吗?)
只一次开火就大致看穿敌人武器的性质,伊娃抬起枪口,用剩余的能量射击艾琳头顶的岩壁。
“耍小聪明……”
虽然能“杀死”接触到的事物,可不断掉落的碎石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所以,艾琳选择一口气加速到底,笔直冲到敌人面前。
“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可这正中了敌人的下怀——左臂射出烟雾弹即可引爆,伊娃的身影在雾气中消失。
“咳咳咳……”
不仅被遮蔽视野,气管也吸入部分气体的艾琳不住咳嗽起来,丢失了目标的位置。
你应该知道吧?我是个狙击手。”
“那是当然!”
不过所幸,伊娃发出的声音,还是让她能向大致的方向发动攻击。
“什么!?”
只是,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确切来说,是伊娃的声音被刻意放大,在封闭的地下空间四处反射,反倒隐去她真正的位置。
“所以你已经输了——在没能拉开距离击败我的那一刻胜负就决定了。”
伊娃当然知道自己那微弱的魔力撑不了多久,早就准备好了回归本行的工作。
“你到底想说什么?”
挥开身边的烟雾,艾琳试图寻找敌人的位置。
“是啊,我有想说的话。”
烟雾褪去的瞬间,伊娃的狙击贯穿了艾琳的左小臂,
“你们真的知道在这里与我们为敌意味着什么吗?”
“谁知道呢,我只是为了支持少爷才来的。”
用魔力堵住伤口防止失血,艾琳降落至地面寻找可以遮蔽身形的建筑物。
“果然不知道吗……”
该说不愧是精英吗?一发现攻击无法命中,伊娃就停止攻击,改变自己的狙击点,
“你们……不,你们追随的那个女人试图触及的,是曾经差一点让这颗星球毁灭的的事物。”
“这我知道,可和少爷没关系。”
艾琳也没闲着,既然得到了对方有微弱魔力这一情报,她就以搜索周围的魔力代替目视来确认敌人的位置。
“你这个人……听不懂别人的话吗!?”
声音带着愤怒,伊娃对着看不见身影的敌人吼出了声,
“你们的那个什么圣女如果拿到了核技术,联邦一定会对此做出激烈反应!到时候,谁知道原本只是对峙的战争会演变成怎么样的厮杀!”
因为从禁忌的技术中诞生,见识过“父亲”疯狂行动的伊娃明白,当人类的欲望和恐惧结合在一起,会演变成何等恐怖的情况。
“过去就是在人们对各自科技的恐惧与猜疑下,被一届'反物质炉'技术诞生的压力逼垮,相互倾泻炮火而湮灭的——这样说你还不明白吗?”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确实,伊娃的话有道理。
“这样的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人与人之间不会那么容易相互理解。
“可就算懂了又有什么用?”
站在艾琳的角度,即使能理解对方的话,可身为一届女仆的她又能做到什么呢?光是守护重要的人都要拼尽全力,就不要谈什么关注世界动向了,
“我能做,只有守护家人而已。”
“所以说!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充满你这样的人,战争才会没办法停下来啊!”
反正总会有其他人站出来引导时代,我只要守护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身为一名战士,身为一个痛恨战争的人,伊娃对于这样的思想尤为反感,
“你就不明白,战争是一切都祸根吗!?”
“知道又能怎样?”
最终,二人还是没能达成哪怕一丝共识。
有的,只有找到互相位置的光束和长枪交错杀向敌人。
到头来,二人还是只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