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蒙洛卡之歌随着一声苍然的弦响落下帷幕,温迪旋身站定,双手下垂,“斐林”诗琴静静地放在一隅,仿佛从未动过,没有欢呼,也没有喝彩,只有观众眼中的泪水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咚!”的一声,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走钢丝的小猫委屈地咪呜一声,跳过椅子跑走了,而直到此时,人们才从琴声的哀凉中如梦方醒。

“不如他了。”德谟克拉西仰头叹息,人们这才察觉,一开始和琴声并驾齐驱的木笛声已经不知何时停下了,直到结束了也没有响起。

“我还记得这小子向我请教‘斐林’的弹法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傻傻的连音都调不准,被我骂了好一顿。不过我这些年怠慢了太多,只是吹弹些俚俗的调子,现在居然连合奏都跟不上了,”他感慨起来,“以后在他面前,我是不用拿什么乐器了。”

“哪能呢我的朋友,”兰斯汀拍拍他的肩膀:“论起劝酒下饭的曲子,没有人比得上你啊!”

“我谢谢你啊……”德谟克拉西一脸黑线,他揭开正在火上炖煮的大锅的锅盖,诱人的浓香飘了出来。这种味道里包含着璃月香料的浓香和奶油的甜香,又带着一点酒类的醇香,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胃口大开。

“好了我的朋友们,”德谟克拉西拍手高呼,“英雄的故事已经随风逝去,唯有抗争的精神永存,让我们再痛饮一杯,以慰劳那位斩破风雪的勇士,愿他的灵魂如火般燃烧,而这火永不熄灭!”

他举起一杯酒,饮尽,兰斯汀随之举杯,这个动作再次点燃了观众们的情绪,他们一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在他们眼中,那个至死都在抗争的背影似乎再次站了起来,挥舞着埋葬星光的大剑,将寒冷与死寂一并斩破。

在煽动情绪这方面,德谟克拉西不愧为一把好手,兰斯汀一眼扫过去,每个人的眼睛都熠熠生辉,仿佛点燃的火,就像自由的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着对英雄的向往,但只有兰斯汀知道,先祖并不是斩破风雪的勇士,那令听众热血沸腾的破冰踏雪的回响也并非勇士的抗争。

在伊蒙洛卡先祖的手札中,曾写下过这样的句子:「就连这里,也没有留下值得我守护的事物了吗……」「天上的你们,只是想要看到生灵涂炭的惨状吧。」「既然如此,就以钢铁与血的歌,给你们消遣吧。」

而伊蒙洛卡家族的祖训似乎也证实了先祖没有抗争到底的事实:「战斗不是为保卫、荣耀或开拓,而是为了取悦天上那些无可消遣的众神。无论来者是魔物也好,贼匪也好,不论自己是否能回到恋人的臂弯里,只要浴血奋战,在厮杀中高声咆哮,职责便完成了。」

但温迪修改了故事的结局,屈从于神明的先祖变成了抗争到底的勇士,从这一天起,伊蒙洛卡先祖斩破风雪的歌声将在蒙德传唱,抗争的火苗会在每个听到这首歌的人眼眸中燃烧,到了自由的旗帜随风飘扬的那一天,这火便会燎原。

倘若先祖高天之上的灵魂能够听到,心里也会生出些许慰藉吧?兰斯汀想。

“但愿有朝一日,自由的轻风环绕在你我身边。”酒会结束之际,他轻声说。

“看看,看!”德谟克拉西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兰斯汀的感慨,他转过头,看着这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眉飞色舞地向着一个角落指指点点。

本来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宁录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直视着恩雅的眼睛,似乎要拥吻面前的女孩。

恩雅似乎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这个红发男人大胆的行为。

“你……灌了他酒?”兰斯汀匪夷所思地看着德谟克拉西:“可他怎么可能会喝酒?”

尽管已经在烈风王庭生活了两年,但在兰斯汀的印象自己的这位友人一直如孤狼一样难以接近,即使是和恩雅相处,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

除非……他喝了酒。醉酒的宁录非常可怕,兰斯汀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还记得宁录第一次到德谟克拉西的酒馆时发生的事情……这个只喝了两口淡酒就开始发酒疯的男人似乎把兰斯汀当成了冰原上的雪猪,在月光下跌跌撞撞地追了他数个小时才一头醉倒在外城区的河道里,最后还是兰斯汀和德谟克拉西两个人一起才把他抬回古恩希尔德家的驻地,而自那以后,自知酒量糟糕的宁录就再也没在德谟克拉西的酒会中喝过酒。

“他再怎么能忍耐也是要喝水的,”德谟克拉西挤挤眼睛:“不枉我把酒馆里所有瓶子里的东西都换成了酒。”

兰斯洛特目瞪口呆,这个神经病为了让宁录喝酒居然往原本装着水的瓶子里灌酒,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口渴的宁录打开一瓶“水”灌下去之后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