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中,那副伟岸的身姿,手握着刀的背影。威风凛凛,霸气外漏。

当我还小时,父亲便严格要求我,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日晒雨淋,我都会被父亲叫出去挥刀。

双手紧拿着刀柄,拼命地向前挥砍,不知所谓的目的,更不知所谓的原因。

有时总会因为累而果断放弃,但父亲也总是会训斥我,让我继续拿着刀挥砍。

日日夜夜,月月年年。

我挥砍了数个春秋,终究还是没有问父亲挥砍的原因。

但父亲近些年的心情好些了,比母亲去世的那几年要好的多,我看见父亲状态好多了,心里也好多了。

在一年不知名的冬天,我依旧在一如既往地挥刀,父亲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挥刀的每一个姿势。

突然一句话惊到了正在挥刀的我:

“不对!”

“哎?父亲,怎么了吗?”

“你挥刀没有灵魂,只是单纯地拿着刀挥砍,根本无法感觉到杀气,就跟个石头一样。”

“有什么不好的吗?”

父亲沉默了,呆呆地坐在原处,想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向我伸出手:

“小玖,将木刀给我。”

我毫不犹豫扔了过去,父亲接过木刀,一本正经地双手拿住木刀:

“看好了,要将刀的灵魂发掘出来,将灵魂依附刀上,就像这样。”

是错觉吗?我感觉父亲口中所呼出的气如晨中大雾,瞬间覆盖在了刀身上。

刀光闪烁,刺破黎明。

他拿着刀呆呆地站着,我本以为他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但我想错了。

一瞬间,就连天空中的飞鸟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与刀停留在我的上空,我连忙想躲避,但根本来不及。

一刀下去,准确无比地砍在了我旁边的雪地上。我侧看了一下旁边被砍的雪地,仅仅是挥砍的气势,也能砍破这几十厘米厚的雪层。

很难想象,如果刚才那一刀砍在我身上会怎样,恐怕会一刀两半吧。

父亲将木刀又扔了过来,我稳稳接住。

父亲指着我说:

“看懂了吧,这才是真正的挥砍。”

我一脸期待地请教他:

“那怎样才能练成你那样呢?”

“身临其境,人刀合一。”

我看过父亲的演练以及听过父亲的教导后,日复一日地寻找练刀的方法,可终是无用功。

我后来喜欢上了个女孩,只见过一面,她教会了我如何打游戏,更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但在我十二岁那年,父亲走了……

有位好心人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

死因是朋友的背叛,原本他们是在猎杀恶狼,可狼王的出现使情况变得严峻起来。父亲提议说兵分两路,朋友同意了。

狼王去追他朋友,眼看就要追上了,可父亲还是不愿看朋友白白死去。

挺身而出,手拿一刀与狼王周旋,可最终双拳难敌四手,正当父亲准备喊朋友求助时,朋友早就消失了。

无影无踪。

“原来……”

狼王一步步靠近。

“错的……”

狼王露出血口大牙。

“是我相信了你啊!”

父亲最终战死在了那里。

等到村民赶到时,留在原地的只有父亲的那把刀。

善良的村民将刀给了我,并且对我说些安慰话。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到他们说完话后,全部离开后。便来到后院练刀的地方,独自立了块木板为碑,以铭记父亲。

后来我在父亲的房间翻找遗物时。找到两本破旧的书,分别是《黄泉刀法一》与《黄泉刀法二》,以及还有一封从未见过的书信。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看,才发现这是一封道歉信,而且还是给我写的?

“亲爱的孩子,我很抱歉在你本该享受快乐的时候对你施加如此多的磨难,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走上我这条路。我是个连妻子都无法守护的废物,我只是希望你能变强,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受到困难时,能用自己手中的刀去守护住她。这封道歉信下的两本书,都是你必须多读的。你要记住,爸爸永远爱你!”

热泪盈眶,无话可说。

只想再见他一面。

回忆到这里,我便已经到达了铜桥关,这里重兵防守,是将军南希冠的暂时据点。

我来到大门,两边都有身穿重甲的士兵值守,我正准备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但几个士兵发现了我,拿着银矛指向我,大声质问:

“你是谁?”

“我是凡阿莫大臣的部下,特意前来与南希冠将军汇报情报。”

几位士兵互相看了看对方,确认完后拿着矛继续指向我:

“当今王朝腐败无能。”

我在学史时了解过,这应该是以南希冠将军与凡阿莫大臣一同制作的暗号,专门识别是否为反叛军。

“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几位士兵再次互相看了看对方,随后一致将矛杵地上,严肃地站在原地:

“欢迎您的到来,南将军就在营中。”

话说完他们便站回各自的位置,继续专心地守岗。

我走了进去,在周围数个大营中寻找有着最高统治权的鹰爪图营。

不一会儿,便发现了它。

大营里橙光显露了出来,在这黄昏之下显得如同圣火一般。

我来到营前,果真看见了南将军正在营中不知疲倦地细写军书,他根本没有抬头看向大营口,万一有敌人暗杀过来怎么办?

“南将军!”

“哦?”

南将军放下笔,终于看向了我这边,但初看的表情有些疑惑:

“你是谁?为何来我军营?”

“南将军,我是凡阿莫大臣的部下,我来到此地是为了告诉您一个重要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

“凡阿莫大臣已经遇害了。”

“什么!”

南希冠将军一脸不可思议,直接站了起来,一把手捏住我的肩: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千真万确!”

“那是谁杀的?”

“法尔戴皇帝。”

南希冠将军又坐了回去,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用以宣泄自己的无穷愤怒:

“这个混蛋!我迟早把他给掀了!真当我是好惹的?!”

过了一会儿,南希冠将军发完闷气以后,才正式询问关于我的事情:

“那你是谁?”

“我是凡阿莫大臣的部下!”

“不,你肯定不是!”

我的心顿时受到一震,连忙调好气息,平静地询问他:

“我怎么就不是呢?”

听到这里,南希冠将军突然从身旁拿出了一把佩刀,将其扔给我:

“这是凡阿莫部下所配的刀,所有部下都配有一样的刀,你看看与你的腰间那把像吗?”

事情已经败露了,我也没有必要隐藏了,将佩刀扔在旁边,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所配的刀,将刀尖指向他:

“那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将我给抓捕,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的。”

“你其实如果是来杀我的,早就把我给杀了,毕竟大部分人看见我如此无警戒,早就下手了。可你没有,说明你另有其事的,对吗?”

我将刀放回去,又郑重其事地向他请安:

“小辈玖水,拜见南希冠将军!”

南希冠将军笑着对我说:

“不用了,告诉我,你找我什么事?”

“其实,我是来邀请您一起推翻法尔戴皇帝的。”

“哦?看来目的一致吗?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推翻他?”

“为了拯救全国百姓,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说的好!但我问你个问题?”

南希冠将军站了起来,指着外面一片黄昏景象:

“外面那个女人是你的朋友吗?”

“什么?”

我惊慌回头,的确发现有个人正站在外面,仿佛在等我。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报告一下的。现在一百人存活的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你最好快点回去,与那几个人汇合,共同商量计划。”

“不用了,我自己会做打算的。”

“切,真是个怪咖!”

话说完便走了,南希冠将军一脸不知所措,不过他一直看着我腰间的配刀,我很是新奇:

“怎么了吗?”

“你……这刀……都快废了,你不换刀吗?”

“也对,这刀也陪我度过了一段时日,但我并不想换。”

“有感情?”

“是的。”

南希冠将军对着营外大喊一声:

“铁师傅进来一下。”

“来了。”

一个衣着简朴的老人走了进来,笑嘻嘻地拜见了南希冠将军:

“怎么了吗?”

“喂,玖水,将你的佩刀给他。”

我在犹豫间看见了铁师傅腰间挂着的令牌,上面清晰地写着“首席锻造师”,我便放心地将刀交给了他。

铁师傅拿着刀,拔出刀身,仔细看了几眼后便高兴地对南希冠将军说:

“将军,这可是把好刀啊!灵魂透刀身,坚如磐石,利不可摧。”

“多久能修好?”

“晚上八九点吧?”

“八点给我准时修好,玖水小兄弟要用!”

“哦,好吧,我去试试。”

他拿着刀走了出去,我一脸不解地问将军:

“请问将军怎么了吗?我晚上其实并不需要用的!”

“我们今晚要行动,法尔戴皇帝的赌博大会也许是我们刺杀的最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赌博大会?”

“没错,就是那赌博疯子所喜爱到癫狂的赌博大会。到那时,法尔戴皇帝会放松起来,然后我就会带着我的士兵杀进去!杀光这群腐败老狗!”

“南将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恨他们?”

他长叹一句,语中自出离异愁:

“小的时候,我父亲是个大臣,他老老实实地为人民服务,无怨无悔。一手教我兵法与刀法,同时还教凡阿莫如何处理天下之事。我与凡阿莫都很是喜欢他,他同样也深受老皇帝喜爱。但在兵变之后,他由于为老皇帝辩罪,后来被一同处死,我在那一年出奇地当上了将军,而凡阿莫也当上了大臣。

可却饱受批骂与讽刺,最后实在受不了,便带领士兵镇守边疆,但谁能想到,刚回来兄弟就死于那个人的魔爪之下。”

我静静地看着他,岁月冲刷不了他的忧愁与愤怒,就算以前学史时了解到的也绝不是这般南将军。

南将军说完他自身的经历后,便从腰上取出一块佩玉,递给了我:

“接着,这块玉可以算是命令,只要是我的人,看见这块玉,无论是谁,都会乖乖听你的。你应该会加入我们的吧?”

“哦,谢谢。放心,我会的。”

“谢什么谢啊,又不是白送!”

“哎?难道还要花钱?”

他大笑了起来,指着我的脑门:

“俗气!来,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功底,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配的上这块玉!”

说完便叫不远处的一个士兵过来,喊士兵把他的刀扔给我。

我接过刀,疑惑地看着他,他走到了一块空地:

“过来,我们比划比划!”

“哈?”

我小心翼翼地来到空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自己的大佩刀,指向了我:

“你要知道,想要做某件事的话,光有目标可不行,得要有真正的实力。报上你的名号来!我来见识见识!”

我终究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玖水,黄泉刀客!”

“那就来吧!”

南将军双手紧握住刀,一步后退,接着又一步直接冲杀了过来。正面朝下挥砍,我连忙用刀身格挡,摩擦声愈来愈大,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上方的压力正在增加。

这家伙居然来真的!不行,再这么下去,死路一条,我得创造机会!

我用尽浑身力数,才勉强撑了下来。

在那一刻,我迅速将刀往后放,头上的刀直勾勾砍了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后退一步,恰巧躲过一记竖砍,但要是差了点距离的话,可能脑袋已经没了。

我连忙往后撤几步,刻意拉开距离。

南将军调侃我几句:

“还不错嘛,但为什么不放开手脚打?怕伤着我?笑话,战场上谁会手下留情?况且我是穿了盔甲的,而我这把刀其实也比较钝了,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放开手脚打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站在原处,闭上世俗的双眼,感受父亲所提到的灵魂气息,很明显看见了,那股浓烈的气息!

“呼——”

轻轻吸一口气,清洗世俗之物于身,方可发挥出黄泉刀法的真正奥义!

南将军开始放松警惕了:

“哎?你这是干嘛?你难道没听过双眼是战士看清敌人的唯一途径吗?你现在把眼睛闭上了,就是在乖乖等死!”

气息正在向我飞快地砍过来,压低身子,放平对待灵魂的刀身,开始回忆起那两本书里的招式:

“白光长眠,水流黄泉。”

“受死吧!”

“九泉之下必有浪荡新月!”

我用力向前挥砍,南将军果然不出意外地躲开了。

“哎呀,就这点实力吗?果然瞎子是无法……”

“背斩!”

南将军眼前的我突然消失,而是如闪电般出现到他的身后,一刀砍了下去。

“什么?”

“侧斩!”

在倒下的一瞬间,就连南将军都没有反应过来,旁边又来砍一刀。

南将军的盔甲发出“当——”的声音,他无法快速反应下一次要砍的位置。

“是鬼吗?怎么又消失了?”

“连斩!”

“不好,在后面!”

这次南将军勉强守住了,用刀挡住挥砍,于是用力抵了下去。

我的眼睛不行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废的,还是头一次把这招用的这么久。

不行,得早点结束!

我用力甩开南将军的压击,又一次消失在他面前。

有办法了!

“合斩!”

南将军连忙向上挡,可谁知只有一把刀朝下扔了过来,他刚将其挡开时,我出现在他后面,直接一脚用力踢了过去。

果不其然,南将军在格外倾听着我刀挥舞的那一丝声音,所以才能防的住我。

我睁开眼睛,血如眼泪般从眼睛流下,滴在我的鞋子上。

我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南将军也坐起来了,正当我以为他还打算继续打时,他却连忙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算你赢了!”

“呼——”

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南将军站了起来,捡起旁边我刚才所扔的刀:

“不过,玖水,你必须要记得一点,刀在人在。你这次只是运气好,如果我还要打的话,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你了!”

“嗯!我记住了!”

“好吧,走,请你吃饭!”

“不用花钱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生怕他捞我一笔。

南将军听到这句话时,十分豪迈地笑了:

“男子汉,要大气,不要这么庸俗!”

“那就是不用花钱的对吧?”

“这么可能呢?”

“哈?”

“开个玩笑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