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洛城三面被山体包围,构成了天然的护城壁垒。东面的山腰间建有一座大宅,设有宽敞的露台,那儿种着花草绿树,布局成一片别致的景色。山风吹来拂过,引得枝叶招摇,沙沙作响。拉扎汝斯正坐在露台的树荫之下,眺望着英洛城景。
“拉扎汝斯大人,您的茶。”
拉扎汝斯的身后响起婉转的嗓音,女仆装束的缇卡拖着茶盘缓步走到他身畔。侧过头,看见阳光亲吻着她白皙动人的脸颊,风撩动着她靛青色的长发,心中多了份祥和与温柔。
“我虽为举世第一术士,勇者最强者之一,但缇卡,你不必称我作大人。”拉扎汝斯笑道。“喊亲爱的就好。”
“恕我拒绝。”缇卡神情依旧一片泰然,但耳根却有些红了。“真希望您能改掉自吹自擂的习惯呢。”
“我说的是事实,虽然不怎么谦虚。”拉扎汝斯抿了一口茶,笑道。
忽然,拉扎汝斯眉头一皱,道:“缇卡,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缇卡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等等,好像是有些震感?”
拉扎汝斯望着茶杯,震感较之前更强了一分,茶开始泛起涟漪。
英洛城向来没有地震,这震感的来由,拉扎汝斯仅能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警报没响?”
他感觉到一丝不妙,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罗盘。罗盘投射出整个英洛城的缩影,其中数个蓝色的光团闪耀着——那代表着英洛城隔断结界的阵眼。其中一个光团十分黯淡。
“隔断结界的一个阵眼出现异常。”拉扎汝斯陈述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缇卡说。“现在的结界不是全力,那东西会出来的……”
“但英洛还有你在。”缇卡说道。
“嗯……没错。”拉扎汝斯迅速冷静了下来。“缇卡,谢谢。”
拉扎汝斯果断地从露台上纵身跳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城中赶去。
虚弱的隔断结界没能撑上太久,那只巨大的垢浊单单是钻出地面,就将一片街区化作废墟,英洛的居民正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按照以往的经验,垢浊会无差别地残杀身边所有的生命,但这只垢浊却有些怪异,它似乎有着目标,在向着英洛中心的城堡移动。
垢浊自出现起就已经进入了拉扎汝斯的射程。但棘手的是,拉扎汝斯必须确定垢浊附近的情况——他发动的【禁咒】势必会波及周遭。
拉扎汝斯正觉苦恼,空中忽然有雪花飘落,这些雪花还没落地,便化作水滴落,打在地面变作水渍。
现在已是春末,天空也没有几片云,雪从何而来?
*
在四散的尘烟中,一缕银白悄然浮现,毫无畏惧地,伫立于巨大的垢浊身旁。
他仿佛穿有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说是铠甲,更像是附着在肌肤上的轻巧外壳,这副外壳的眼部绽放着纯净的微光,纯净到不被任何颜色浸染,铭文一般的图案在周身协调地分布,关节的移动丝滑顺畅,没有一点儿迟滞,一副浑然天成的姿态。
雪花飞舞在废墟之上,似是迎接着他的降临。向着城心不断行进的垢浊感觉到他的存在后,停下了脚步,疯狂地吼叫起来。而他仅仅是挥了挥手,四周绽放出朵朵冰花,寒冰在垢浊的足下纠缠蔓延,束缚其行动。
垢浊使力碎开爪子上的坚冰,奋力拍向困住它的银白之人。那人甩手一挡,一只冰凝的臂膀凭空出现,将垢浊的攻击隔开,随即分散为点点晶莹的冰片,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比我想象的要弱。”那人发出的声音出卖了他的身份——他正是净灰。
垢浊的攻击没有停歇,净灰侧身一闪,做了个挥拳的动作,一只巨大的冰拳具现,将垢浊撩到在地,大地为之颤抖。
“结束了。”
寒冰迅速将倒地的垢浊冻结,它动弹不得,同时,它的上方悬挂起一柄巨大的冰剑,坠落后,无疑将会把它的身体刺穿。
眼看危机就要被轻松解决,一道黑红的人影从上空划过,穿透了悬挂空中的冰剑,冰剑随即粉碎。
那黑红的人影,外貌和那倒地的垢浊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有着通体漆黑的表壳与血管般密布的红色图纹。单看轮廓,他像是个身披重甲的魁梧武士,面部光滑,找不着双眼,仅有一张生着厉鬼般尖牙的嘴。
鬼武士将手臂插进了那巨大垢浊的身体中,那只垢浊变作了不断紧缩的黑色流体,被塑造成了一把遍布红色纹路的长刀。武士右手持刀,左手向净灰勾了勾手指,那显然是挑衅。
“看来垢浊不止是没有智能的怪物。”净灰并没有被挑衅激怒,他在尝试理解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
鬼武士发出一阵狂笑,挥刀劈向净灰。净灰右臂凝冰成剑挡下攻击,这一击势大力沉,净灰身形被击退了几米远。鬼武士紧追不舍,刀剑数次交锋,净灰感觉自己被完全压制,疲于躲闪格挡,只要有一个失误,武士的刀就要砍在自己身上。
至于寒冰,那无法将武士冻结。武士周身泛着热浪,他的身体、包括那柄刀都是滚烫的。
“干得不错!你可以休息了!”
净灰束手无策时,耳边响起了自信的声音,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击武士的身躯,将他整个击飞。
释放闪电的,是赶来的拉扎汝斯,他瘦削的身躯站在一堆高高的砖瓦之上,秀丽胜过女子的容颜中挂着略带轻蔑的笑意,过肩的紫色长发向着风的方向散开。他已观望了片刻,本以为事情已被净灰解决,见形势有变,这才出手。
“我乃勇者最强者拉扎汝斯,仰视我吧。”拉扎汝斯对那武士说道。“话说回来,你应该听得懂人话吧?”
说话的空档里,数十个法阵在武士的头顶结成,拉扎汝斯打了个响指,法阵射出光束,如雨般密集地射向武士,无处可躲。
那武士的身体像是泥,被击穿后仍能完成一定程度的重塑。但光束射出的频率不断加快,重塑的限度已经达到临界,于是,鬼武士将手中的刀抛出,变成伞般的屏障。这一屏障在光束雨下支撑不了几秒,却仍给武士争取了些时间,他直接变作了一摊无孔不入的黑泥,钻进了砖瓦的间隙,逃了。
“哪儿去了?”拉扎汝斯四处张望,已找不见那鬼武士的身影。那么,威胁还没有解除,拉扎汝斯不禁为此叹了口气。
“对了,那个玩冰的……”拉扎汝斯想起了净灰。“那个玩冰的?”
然而,净灰也已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