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些茶，但能聊的话题本来也不多，且这位高精灵还不时抬手看表。
看见老朋友这有些比自己还坐立难安的样子，调整好呼吸频率的兔子精就问了下是不是还有要事等着处理。
“嗯……估计李法医那边的事处理的也差不多了，”艾拉蕾娜起来拱手作揖，一副敬完酒的姿态，“公务在身，就不接着叨扰了。”
“你来这边就是找法医的？”感觉这和公事相关，哈娜妮总算是从刚刚的微妙氛围中缓过来些，“又是什么大案子么？”
“小事……本来不用我跑一趟的，但想着来看看你呗，”艾拉蕾娜停顿了片刻，“嗯，不过，这案子跟你们倒也有点关系。”
“哦？”叶达尼娅把端至嘴边的茶杯放下，“怎么说？”
“就是之前找过你们麻烦的那位马公子嘛，”艾拉蕾娜耸了耸肩，“这些富家子弟……好吧，虽然我以前也算是个王女，嘛~之后应该是碰不上了那位马韧少爷咯。”
“Krepiert?（嗝屁了？）”叶达尼娅冷笑一声，接着品茶。
“差不多吧，吸了点不该吸的，把恐怕脑子弄坏了……对了，现在太平盛世，结果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在学生群体里流行起来了，特别是以前只流传在『上流圈』的，你俩也注意点！”
“这种东西……唉……前段时间看有人在学校告示栏上贴着『免费取用』，”兔子精苦笑着扶着额头，“会不会是之前匪军用的那类致幻剂？什么『决胜药丸』之类的……”
“还在分析，我们那边的化学科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是由于有些灵素在里边吧，咱们研究出来就只有五种常见的矿物……”艾拉蕾娜一脸为难地弹了下杯子里的调羹，“嘛，主要是现在还没出台新的药物管理规定，但那些东西肯定不是啥好玩意儿。”
“灵素……”魔女低着头思索起来，“普通的矿物，地元素……”
“呃，这边的法医……是理学院那边的法学道士么？”
“我还以为你知道的呢？”艾拉蕾娜戳了戳哈娜妮的额头，“之前你羲关驿的李药师过来任教了，你不知道？”
“欸？”哈娜妮呆了两秒，然后拍案而起，“欸！药师先生过来了！！”
“是的哟~”
见到兔子精的这个反应，高精灵那边就是微微一笑，魔女倒是给吓得开了一道虽然对边上这只不讲玄学的兔子没啥用的魔法护盾。
“我说……这位药师是何方神圣啊？”叶达尼娅被这兔子精的一惊一乍弄得一头雾水。
“就是羲关驿的一位大夫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碰面，我这边就得先走了，”艾拉蕾娜捏了捏她秀气的鼻梁，临走前又补充道：“总之，看到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去跟你们校区的保卫科说一下就行。”
“艾女士……艾拉蕾娜，”魔女急忙离席跟上，“你之后还在会留在这边的吧？”
“怎么，不嫌弃我了？”
高精灵回眸一瞥，但她的眼神更多是投向魔女身后的那只兔子精。不过即便是宛如油画里描绘的那种西方女神的容颜，但哈娜妮这会儿已经陷入了回忆中。
“本来就没什么好嫌弃的……不过，”魔女难得对这位西国外海列岛上的来客展露出亲切的笑容，“看起来，是我猜对了？”
“的确，这边我实际上还多留了一会儿，”艾拉蕾娜过来晃了晃还在发呆的兔子精，“按理说处理完南疆的案子就该回司隶了的，不过仰仗这位，工作比预计的快了不少。”
“那么……”魔女清了清嗓子，然后十分郑重地说道：“Elpí zona daxa napoú mezto méllon.（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叶达尼娅突然用高精灵语道别，艾拉蕾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Khm … budet … period pozzhe（嗯，后会……有期）”艾拉蕾娜用稍显蹩脚的瑟维拉语答道，然后摘掉手套跟魔女握手，“实际上还能再见面的。”
“希望下次你不是再来找我出任务什么的。”回过神来的兔子精把手搭上。
“这个嘛，看组织上的安排……你这学期应该修的课挺多的吧？考试加油！”艾拉蕾娜躬下身来用肩膀顶了下哈娜妮，“早点毕业，然后再去评个将军什么的？”
“呃……看吧……”兔子精面露苦涩，“现在太平盛世，授将星什么的估计挺难了。”
“但那样的话，家人也能接到老皇城去了吧？”
“唔，那边房价太高，就是当将军也供不起啊！我可不打算把几十年的俸禄都拿去送给那些新冒出来的『地主爷』！”
“行吧，虽然我也没打算折腾地产，毕竟我宿舍还能住几百年……咱们灵族这边没有啥退休年限倒是。”
----------
送高精灵去法医楼以后，魔女又单独跟兔子精嘀咕了一阵。
“这个艾拉蕾娜她怎么找到我们的？”
“注意到那几个没发光的灯泡没，声光学监控设备，”兔子精指了指远处的灯杆，“我之前还以为那几位阔少爷不敢请打手来是因为学城这边加装了这些个东西，没想到他们是嗑药把自己弄成脑瘫的，看样子之后确实能过几年舒坦日子了。”
“声光监控……呃，功能上来说跟某些真视的影音传送术差不多，不过你们这个布置……感觉有点像教廷之类神棍们折腾的那啥……Kristall der Stielauge（窥视水晶）？”
魔女想起了一些在西国那边不太好的回忆，额头淌起了几滴汗珠。
“杆状眼睛的水晶？”哈娜妮直接按照字面意识去想象了一下，然后一脸尴尬，“一根棍子上长着个眼睛之类的玩意儿么？好像没见过……”
兔子精倒是不介意多了解点魔法相关的知识，但反过来，魔女就不敢冒这个险了。
“倒是没那么惊悚啦……我老家的正教会也有人搞这种东西。说是帮着那些庄园主监视农奴什么的……虽然当年说什么都信奉『天父』的人不应该互相奴役什么的，然后换了个说法是达官贵人们……啊，扯远了，总之就是所谓的圣血宝石，虽然跟传说中的『圣子』没半点关系……”
看哈娜妮歪着脑袋傻笑，叶达尼娅就接着解释。
“通常就是一些煤油灯柱上镶嵌的装饰物，像是教堂上的那种，也有隶属于某些枢机亭的，西国教会有『牧区』、『地方教会』、『宫廷主教』和『大教廷』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组织……透明的晶体，能用来『检查』教徒是否『虔诚』。”
看魔女开始头疼，哈娜妮就过来踮起脚尖轻拍她的头顶。之前说是帮忙压制可能失控的灵能，不过现在更多的像是一个小个子的姐姐在照顾妹妹一样。
“一路过来，穿过这么多国境，吃了不少苦头吧？”哈娜妮轻抚着叶达尼娅的头发。
“还好啦，毕竟对没有佩戴信物的外乡人就没多大作用，我毕竟是法师公会的，对于他们一神教会来说也是异端邪说，而且我还真是魔女，他们可不敢找啥借口来烧我……反而是我能让这帮打着正义旗号的家伙自己头上冒烟，来彰显『神迹』~”
“你跟芙蕾雅没受委屈就行，那些事就别想啦。”
叶达尼娅牵住正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的手，有低声说道：“之前没想过会有点依赖上你这能力了呢……”
“嘛，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能力~”兔子精特别神气得叉起腰，“所以说，那所谓的啥啥Kristall就是种运用了灵能作为媒介的接收器咯？还得配合着挂那些信徒脖子上的吊坠来监控？”
“你就一定要弄一套工程学的解释嘛……”魔女拍了拍脑门，然后坏笑着看着只是无心吐槽的兔子精，“话说回来……我到是挺想了解你那位夫人的说呢~”
“啊，今天天气真好呢……”
----------
这回去的路上，叶达尼娅一直笑而不语，弄得哈娜妮好生尴尬，直到路过一处小溪的时候才把一直盯着兔子精的眼睛挪到了这涓流之上。
“大学城这边的水网都是互相连通的吧？”
“基本上，这一带严格来说都是岷水流域，”得空喘口气的兔子精稍微放松了些，“你问这个……是想到怎么逮那几个偷猎者了么？”
“反正，我们和那几个偷猎者的目标都是那条蛟龙，对吧？”
“嗯……”哈娜妮迟疑了一下，发觉不是又要找自己的茬，于是连连点头。
“所以……咱们首先得知道它在哪。”
说着，叶达尼娅趁着四下无人的间隙，向水面撒下一些泛着银光的粉末。
“这样一来，也能稍微有点头绪。”
“这个……对鱼什么的，”哈娜妮皱着眉头，见着这些消散在水波中的不明晶体，稍微有些不安的预感，“唔，没什么毒害的吧？”
“噗……还以为你会问点别的什么，”叶达尼娅苦笑了一下，但又一脸钦佩地正视了一下表情格外认真的兔子精，“没影响的啦，就是一类没啥用的魔晶。它们会在水流里扩散，然后富集到大的生命体上……”
“让它自主扩散么？时间上来说，够么？”
“ 别用你的什么热力学、流体力学的知识来分析我们这些神棍的东西，”魔女急忙把手搭在兔子精的肩上，“你这么想了可能它还真的会失去超自然能力的！”
“额……哪好吧……”哈娜妮耷拉着耳朵，看着魔女就要杵上来的精致五官，稍微有些手足无措得连退几步，“有些……太近了。”
“嘛~”看到兔子精害羞的样子，叶达尼娅就算是阴谋得逞一般直起身子。
“不过，就这点……够么？”
“明天我也去别的地方撒一些，”魔女若无其事地捋了捋头发，“然后，咱们就可以等着这张地图给我们一个坐标了。”
魔女手里的是她不久前买的那份不算精确的地图。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稍等一会儿就已经隐约可见沿着溪流的脉络出现了点点荧光。
“明天……要我帮忙么？”哈娜妮吞吞吐吐地问。
“好呀……啊，果然还是算了，”叶达尼娅急忙把递过去的魔晶盒收回魔法口袋，“给你手碰过以后这东西就跟普通的沙没啥差了，反正你俩都得备考，我买菜什么的出去绕个路就行。”
“说起来，芙蕾雅是不是让我辅导她功课来着？”
“好像是呢……是不是还说，让咱们天黑前……”
看着已高挂的月亮，两人又一脸尴尬地看了眼对方。
“我……”兔子精啪嗒地摇着耳朵，“我去买盒菓子什么的当作赔礼吧？”
“噗，督尉……”魔女哭笑不得，“你这……不是自己想吃么？”
“没啊，就想着赔礼嘛，”哈娜妮十分严肃的看着魔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本来答应好的。”
“还以为你会找点借口什么的。”
“这种事还找啥借口啊？”兔子精歪着脑袋。
“嗯，确实不该找借口什么的……”魔女抱着膀子，好好打量了一下外形就是个小丫头的兔子精，“感觉……”
“感觉啥？”兔子精食指扶着嘴唇，一副在思索的样子，只是一边的耳朵偏向了魔女这边。
“就觉得……你是不是投错胎了的，如果是个男孩子，然后这个世界的几种智慧生物之间要是没有生殖隔离什么的话……”
“呃，”在想事情的哈娜妮就捕捉到魔女的后半句，“但咱们兔子精的染色体对数都跟你们不一样啊……”
“别别别！我就是提一句，一不注意你就给我科普什么细胞器、遗传物质的，我现在都没法合成魔法生物了！”魔女抬着手挡在哈娜妮这边，同时闪避到一边，“说起来，我就是想吐槽一下，你的这堆被动技能，简直太适合王道向的故事了。”
魔女一回家就看小说或者连环画什么的，时髦词汇知道的比工学院的学徒偃师们要多不少。但这当然也仅限于非科技信息的，要是牵扯到消费数码产品相关，抓狂的就是她了。这种时候，魔女会毫不犹豫的用焚烧魔法来把广告彩页精准抹杀掉。
“哦……啊？”
应问话的时候，哈娜妮还在回想她每次端出来的点心里哪几样是比较受芙蕾雅青睐的，就没注意魔女的后半句。
“唉，”看这兔子精一脸茫然，魔女只觉太阳穴有些疼，“看来……你这个『渎神者』或许还是被某几个神眷顾着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