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三天,叶达尼娅撒到水里的那些魔晶就已经汇聚到一点,锁定了蛟龙的位置。

那是在工学院所负责的水库,它大概是想继续逃亡下游,但被这么一个人工的水利设施给牵制住了,就在此徘徊了许久。

虽然旁边有方便鱼类洄游的侧渠,但深度恐怕不太够它穿行的。或许是它实在太过虚弱,连爬上浅滩都很困难,就看着魔女手里那份地图上的光点在支流口徘徊。

“还好冬季枯水期,没有发电作业,不然这个大家伙可能会被涡轮给伤到。”

兔子精用宿舍的电话跟高层知会过后,只觉得浑身无力。

“你不是都能当将军的人了嘛,怎么打个电话一直『了解』、『明白』的?”

魔女衔着根棒棒糖,放下了浮在半空中的连环画册子,侧脸瞥了一下像是丧尸一样无精打采的兔子精,都打算给她来一手死者苏生了。

“嘛,谁让我还没当上呢……”

兔子精一脸无奈,晃悠到阳台这边,打算一下子扑到舒服的厚毯子上的。

“唔,叶达尼娅,你是猫嘛……每次都把最好的位置霸占着。”

“你要贴着我的话,倒是无所谓,反正你体温高一些,还能省了炉火术的灵能消耗~”

打趣着,叶达尼娅已经在那边摆出来一个大字形,完全没有让位的想法。

“我贴上来了,你不是啥法术都没法施展了的嘛?”

“也用不着……倒是有点担心你那个正主的说呢,”叶达尼娅变出一团箭头形状的雾气,指向了最近新增的那位室友,“我可不想被你家夫人抓去研究的说,所以就是开个玩笑的咯~”

“你俩要抱团取暖什么的,我倒是不介意,”羽姬一脸平静地打量着窗台那边对话的两人,“话说啊,魔女阁下原来这么懒散的么?”

“唔,节能嘛……每一分灵力都弥足珍贵的说!”

“呃……”

哈娜妮不知道该不该吐槽魔女用宝贵的灵力施展浮空术翻书看小说之类的,但见对方又认真阅读起来了,她也只能再瘫坐回没有软垫的木头椅子上。

“嘶……好冰啊!”

“啥?”魔女问。

“这椅子……入冬了,”兔子精耷拉着耳朵,哆嗦了一会儿才把座位捂热,“唉,学校也没说配个坐垫什么的,暖气也没装……感觉比凉州还冷。”

“等任务做完,领钱了,督尉大人去买一套呗?”

“咳咳!”正在复习的芙蕾雅给她的女仆使了个眼色,“叶达尼娅,虽然……但是……能……”

“得令!”魔女侧身过来敬了个礼,“我乖乖看书了咯!”

“可去你的吧!”

羽姬像是打坐一样在有电线的地方收发着从学部传来的无线电信号,看着这宿舍里的一幕幕,甚是怀念跟哈娜妮并肩作战的时候。

“噗,真看不出是主仆关系。”说着,羽姬下意识就哼了一段哈娜妮在军营里跟她唱过的故乡羲关的民谣。

“哦,你还记得这首曲子的说哦!”

“挺怀念的,不是么?”

仰仗着自己是个自动人偶,在不慌忙的时候,她完全能控制住脸上的神色,虽然兔子精督尉稍微能察觉到她夫人嘴角微妙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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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科是下周一口气考完这学期的内容嘛……”

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女爵,哈娜妮十分费力地撑着腰,挪了一下位置。

“唔,数学……还没把握么?”

“及格问题不大,”被兔子精学姐盯着,芙蕾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了笔,“但是想要拿个好成绩嘛……不然,怕被分到不太好的专业去。”

“呃……实际上……除了几个偏计算和仿真的,数学基本上及格了、知道怎么用就行,”兔子精苦笑了一下,“毕竟你也不是去道观(理学院)那边嘛。”

“话说……没电话了吧?”听到哈娜妮的话,芙蕾雅总算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好好地伸了个懒腰。

“嗯,没了……文本的业务的话……”哈娜妮扭头去看了一眼她的“夫人”,羽姬也很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嗯,就交给她了。”

“那个水里的魔物……就是那个,蛟龙?不用咱们亲自过去处理一下么?”

“咱们暂时不用管太多,然后……”哈娜妮试着抬起脖颈的时候,就听见了颈椎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啊疼……哦哦哦,好多了~”

羽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哈娜妮身后,用一道微弱的电流帮哈娜妮舒缓着肩颈的肌肉。

“电击还能有这效果?”躺太冬日斜阳底下的魔女此刻就像一只懒猫,优哉游哉地给自己翻了个面。

“啊……”哈娜妮用带着颤音的嗓子哼道,“舒缓一下神经嘛……虽然,按理说我们兔人一族不会落枕,但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还是会突发肌腱炎的。”

“你最近,有些挑食了,”羽姬走到哈娜妮正面来,抬起了她的下巴,“对吧?”

刚刚叶达尼娅问的那个,让芙蕾雅也有些好奇,但魔女见着那两口子好像要发生什么以后,赶紧“传送”过来捂住了女爵的眼睛。

“干嘛啊,叶达尼娅?”

“陛下,这画面……稍微有些少儿不宜,咱们回屋去复习?”

“呃……怎么就少儿……”用力掰开魔女的手,就见那自动人偶和兔子精已经嘴对嘴了。

魔女虽然觉得可能是这种超展开,但没想到这么直接。

“呃,虽然你们俩是一对儿,但……这还有外人吧?”叶达尼娅嘴角抽搐着,又蒙住了芙蕾雅的眼睛,“革新后的东国……已经这么开放了么?”

“让你们见外了,这个给督尉定做的生理体征检查设备,”羽姬指着自己还有些微微散发荧光的可以说是舌头的部位,“能通过她舌上神经,直接连接全身。”

“舌……舌头?!”芙蕾雅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啊……那,你们继续……请便……Pozhaluysta~”

稍微有些灵能失控,叶达尼娅开启了两次短距离传送,才成功撤退到女爵的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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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达尼娅,你忘记把我的笔记给传送回来了!”

寝室里,芙蕾雅抱着枕头坐在床边上,虽然抱怨个不停,但脑子里还在不断重播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唔,这东国的锁孔怎么不是两头通的啊……”魔女完全没搭理她所谓的主子,一脸特别想知道八卦的表情,耳朵贴在门板上,“这两个都有反魔法的能力,好好奇……”

“这么好奇,直接去问不就得了?”芙蕾雅用枕头罩住了自己的脸,剩下的话就只能听见嗡嗡声。

“呃……说实话……不太敢……东国的‘Magische Puppe’(魔偶-西方对羽龙人自动人偶的称呼)都是怪物的说!”

“诺登堡那边……有研究过?”芙蕾雅把枕头放下来些,露出一双楚楚可怜、未经世事的眼睛。

“那群教条的老东西,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挑战魔法权威的东西出现在灵能研究的圣地呢?”

魔女从袖口变出几根藤条,它们迅速缠绕,再轻轻一点就让它们枯黄,化为一张藤椅。

“那你是怎么……在见到哈娜妮的这位之前,就碰到的?”

“说起来,不知道她们东国的兵部还是啥,对西边人类诸国的情报刺探就没停过……”虽然叶达尼娅换了个相对优雅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但她的耳朵依旧是贴在门板上,“哈娜妮她去过我老家,但我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当然啦,以她的年龄,应该不是我见过的……然后也是带着一个羽龙人做的人偶吧。”

“欸?”芙蕾雅有些惊讶,把枕头放到了一旁,“你是在瑟维利亚见到的?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呢!”

“其实我自己都快忘了……”好像察觉到屋外有什么东西滚落的动静,叶达尼娅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Yesli khoroshen'ko podumat', to verno ... Kak zhe mne, nekontroliruyemomu ekstrasensu, udalos' sbezhat' za sotni mil' v Shvartsberg.(仔细想一下,也对……我一个失控的灵能者,怎么就逃了几百里,成功到施瓦茨贝尔格的呢。)”

“呃,叶达尼娅……你还是跟我讲东国官话吧,过几天还考试的说。”

芙蕾雅正捏着床单发呆,就听到了外面噗通一声,红脸也淡去了一半,还吓回了母语。

“Was ist denn los ?”

“要不……”被动静吓得从门口躲开的叶达尼娅也捏了把汗,“我去看看?”

“嗯嗯!”在叶达尼娅做出压门把手动作之前,芙蕾雅急忙又用枕头遮住了半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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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在想,之后再去布置了结界的地方检查检查……”

从过道到客厅,叶达尼娅一直就没正眼瞧哈娜妮那两口子刚才呆过的地,直到见着茶几旁的椅子横在地上,才察觉到地上有俩人。

“呃……她们的检查……弄完了么?”小声嘀咕着,芙蕾雅抱着枕头,悄咪咪跟在她的女仆身后。

“呀,暂时还不可以出来!”叶达尼娅赶紧把她的女爵推回房间,“外面有点乱,我……我先收拾一下!”

“欸?不是……她俩好像……”芙蕾雅虽然脸上冒着热气,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探头探脑地想看个究竟。

“哎呀,芙蕾雅你什么都没看见!”叶达尼娅用力抵抗着骑士出身的女爵,就差把塑能系的法术给释放出来,“等会儿又睡不着了,影响休息!”

“咳……没事,你帮我释个安魂咒?”

除了嫣红的脸,女爵的嘴唇也抖得不成样子,叶达尼娅一脸无奈,只能取出一枚散发着幽兰光芒的水晶。

“安魂咒搞不好会让你睡到后天去了,用这个吧……唉,你想些啥啊……不过也是,想想,我在魔法学院那会儿也有……呃……但他们那是乱搞男女关系……而且还要被开除的。”

“咳,你俩……不是在吵架吧?”哈娜妮捂着衣领,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没事了?”见哈娜妮一脸淡然,屋里的两位西国来客十分震惊。

“嘛……除了领口的扣子绷掉了……”

哈娜妮苦笑着,捋着她那双长耳朵。而候在外面的羽姬突然打了个喷嚏,虽然是模拟出来的,但动作却格外应景。

“谁让你……刚刚不配合我检查的呢。”

“你那哪叫检查啊……而且还非得大白天扒我衣服!”哈娜妮回头瞪着她的那位原配。

“稍微……嘛……”羽姬一脸无辜的把脸撇向一旁,手指无助地搔着腮帮,“可能我感情模块完全的功耗分配多了些吧,就莫名想跟你室友宣称咱们的所属关系……欸嘿……欸嘿嘿……”

看羽姬跟个犯错的小丫头一样,完全没了正宫娘娘的做派,哈娜妮也只能垂下耳朵来连连叹气。

“唉……叶达尼娅,你刚刚,说要去检查一下结界?什么位置,要我跟你一道不?”

“你不是明天还有考试么……就在家休息一下吧?”回问的时候,叶达尼娅还有些尴尬的注视着兔子精没来得及扎进裤子里的衬衣下摆,就指了指,“话说,出门的话……你要不换身衣服?不然……不明真相的,以为你被家暴了的说。”

“哦……啊这……”

哈娜妮赶紧弯着腰捂住没被看出来的裤腰那块的裂缝,用已经变得粉红的耳朵遮住脸,一路小碎步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