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i tseny v posledneye vremya deystvitel'no vozmutitel'ny … no nashi raskhody na pitaniye tozhe vyrosli slishkom bystro, verno?（最近的物价就够离谱的了，但咱们这伙食费也增太多了吧？）”
听着浴室那边小丫头玩水的声音，叶达尼娅皱了皱眉，但她管不住那只毕竟汲取了好几万个春秋日月精华的“魔物”，只好在这边用她的家乡话抱怨的同时，又施展魔法，把账单上的墨迹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一个似乎有无穷多页数的小册子里。
“U Khanani, pokhozhe, byli problemy s etimi bogatymi i mogushchestvennymi, mne pomoch' yey?（哈娜妮貌似一直跟那些土豪权贵之流不太对付，我要不要帮她出口气呢？）”
叶达尼娅还在烦恼着怎么安排生活费，想着要不要重拾美其名曰炼金然而就是一种高级障眼法的临时转化法术，就察觉到从浴室那头传来一阵带着滴答水声的脚步，茶色的眉毛几乎挤到了一块。
“那啥……兔子精的闺女，虽然这学校的宿舍楼是不花银子的，但你就不能……别每天都泡个两三次澡么？而且这木头房子也承受不住这个潮气的吧？”
说着，魔女对空出来的浴室用了一道最低阶的火墙术，尝试着烘干满是水雾的瓷砖，转过头来却见那个蛟龙丫头正一丝不挂地在屋里撒丫子地跑。
“喂，小益！Kak ty mozhesh'!（你怎么能！）”
叶达尼娅急得挤了一句家乡话，但小丫头那边却毫不在意，再听见外面大概正好是放学的点，有不少行人，魔女只好赶紧释放了一手扶风术，将窗户板和窗帘全部关死。
“你干嘛啊！我还要晒太阳的说！”
“我说你……都生活几万年了，不会没听过有伤风化这个道理吧？”叨叨着，魔女。
“你赶紧把窗户打开！”小丫头叉着腰，生气的时候两个犄角微微发光。
“啧！”叶达尼娅十分勉强地维持着挂在嘴角的微笑，取了件浴袍甩小益脸上，“也先至少盖块布再晒吧？”
“什么风化不风化的？那样就晒不充分啦！才不像你们这类西方所谓的Zauberin（魔女）……某些道行很低的，还得弄个大檐帽来躲避射线的！”
“你还一套一套的咧？！（有时候还真羡慕你，跟着兔子精学了这么多唯物主义的概念，还能不影响到魔法的施放……）”
这位紫蔷薇之魔女气得眉毛扭了几道弯，但也不敢真的跟这小丫头发脾气。虽然她不怕打不过现在变不回大蛟的小益，但真动起手来估计屋顶都得炸没了，而且学院这边是规定不能使用灵能法术的，所以也只能咬咬牙，把气憋回去，试着像是在跟小孩子沟通时候一样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那戴着巫师帽的，是怕阳光之类更强的能量扰乱了自身的魔法回路……且我们施展魔法最核心的就是思维不被扰乱，一个能够保护住脑袋的魔法道具……”
“就比如说你头上这绣着蔷薇的发箍？”
小益说着，就把叶达尼娅成天戴脑袋上的那个发饰就给取了下来，然后两人就在屋子里追了两圈。
蛟龙虽然还是人形，但毕竟是水属性，湿滑的地板反而变为了她的溜冰场一般，跑动的间隙还把太师椅上的浴袍给抓来披上，顺手抖着她那头靛蓝色的头发，比起小孩子的恶作剧要高级一些的是她能够控制这些水珠的指向。
叶达尼娅虽然也能操纵和改变水的形态，但这时候只能疲于招架，跟小丫头疯闹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然后弹了个响指，发饰就从小益那边传送回自己手上。
“切，小气！”
小益嘟着嘴，好像很生气一样，坐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哼哼了好一阵，见魔女没理她，就蹑手蹑脚想去大门那边。
“咳，老实在家呆着啊！”
叶达尼娅一抬手，就给蛟龙丫头面前冻出了一条隔离带。
“唔……话说，魔女小妹妹在发愁生活费的问题么？”
“都被你听见了呀……也对，人类的语言对你来说就是小儿科？”
“那可不！我们龙类的语言，哪怕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都能叠加几十条信息在里面呢~”
小益自豪地说着，就跑去哈娜妮的房间顺了瓶兔人保养耳廓的精油出来给她的犄角涂上。
“我说，督尉的东西，你不打声招呼就去拿来用了，这样真的好吗？”
“我是她干闺女，她的东西，绕几道弯之后，不就是我的了嘛……”
小益刚挤满一捧的精油，就察觉叶达尼娅的表情有些微妙，等她反应过来魔女眸子里映出的是个带着一双长兔耳人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把手里的东西再灌回去了。
“好用么？”哈娜妮眯着眼靠近小益。
“额……”小益拼尽全力想把脸侧回去，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会用么？”兔子精把门反锁上，然后微笑着俯下身来盯着蛟龙小丫头的眼睛，“要不要干妈替你搭把手啊？”
“啊这……我想……还是……不必了，”小益“干妈那手要是再搭上来，我这辈子都没法变回龙了……”
“呵~”才缓过气来的魔女，就一脸平静地用手撑着脸，看着一兔一龙这么一进一退，突然觉得想嚼点啥，就从她的魔法口袋里掏了抱炒瓜子出来。
“哈娜妮，啊不，干妈！你看，我这个……那啥……”小益哆哆嗦嗦甚至开始打嗝，尝试着把手里那捧精油往小瓶里怼，“你平时用……嗝呵……不是用这个来……保养耳朵的嘛？”
“是呀，你干妈这双耳朵老精贵啦，毕竟能当雷达使唤的呢~”
正说着，兔子精就假吧意思地要伸手去捏小益的犄角。
“咿！”
以为自己又要丢掉不知道多少年的修为，小丫头吓得急忙转身想溜，却由于地板上自己带出来的水而摔了一跤。再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兔子精的阴影之下了。
“叶达尼娅！”
魔女假装没听见，不紧不慢用魔法嗑掉瓜子壳，然后一次一把地把葵花籽倒嘴里，“这海外新品种瓜子，据说是被羽龙人炸得只剩零星几个岛的那片大陆上的物种？还挺香的嘛~”
“引进过来好多年了的吧？”哈娜妮笑着回应道，不过欺负小益这边也丝毫没有要罢手的意思，“看来农村也恢复差不多了。”
“是么，以前就有种……怎么没见我们那边引进过呢？”
“大概因为过去就陆上贸易线一条，这种看不出高价值的商品就没怎么流通吧？”
“这样啊……”格外平淡的叹了口气，魔女就开始打量手指甲起来。
“芙蕾雅呢？！”小益哭哭啼啼跪坐在地上，“芙蕾雅你在哪！”
“人家跑去拿成绩啦，”叶达尼娅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好像是直接过了录取线，能提前半年预科毕业，估计要庆祝好一会儿呢。”
“提前结业了？”兔子精有些意外。
“是呀，没跟你说？”
魔女把瓜子壳扔传送到火炉里头，又召唤出一面能窥探远方张贴考试成绩告示栏的水晶来，当然等哈娜妮要凑近之前用手挡了一个安全距离，免得魔法失效。
“一学期就毕业，得全科都优才行吧？”
“是呀，之前最担心的古文，”叶达尼娅放大了些画面，“也多亏你闺女帮忙，还不错的说呢。”
“还有小益的功劳咯？”
说着，兔子精就俯下身去，本来是想表示善意地捏一下干闺女的脸，结果吓得龙女又“咿”了一嗓子。
“呃……就那么怕我？”
“别以为羽姬妈妈出差了，你就能随便欺负我！我……我就算修为全没了，也有本事告状的！”
“你这？！”哈娜妮原本还算和善的脸一下子显得有些阴沉，“怎么喊她就直接一口一个‘妈妈’的，喊我就得加一个‘干’字在前面？”
“也别这么生气啦，”察觉气氛变了，叶达尼娅急忙过来当和事佬，“你不也觉得小益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的嘛，跟小孩子较什么劲嘛？”
“虽然生气确实是莫名有股醋意，但确实不能再让这丫头这样没家教啦！”哈娜妮撇了撇耳朵，“这世上已经少有人迹罕至的山涧了，且东国百姓现在普遍接受反迷信宣传后，不会像以前那样给她供起来了……”
“嗯……那些浑沌信徒也召唤不出邪神了，顺道我的魔法回路也被削弱了不少，”叶达尼娅尽量保持着笑着脸回应，“不过这丫头，本事还是不小的嘛？”
“可……还是得让这丫头学会待人接物的道理，省的以后没人教育她了，会吃亏的啊！（毕竟我最多能再陪她二三十年。）”
“那我就不打扰你执行家法了，不过……”叶达尼娅把路让开，却又在二人中间变了把笤帚出来，“这木地板都泡水好一阵了……弄坏了，到时候退房还要扣押金呢！”
“嗯嗯，就是就是，要扣钱的！干妈的干工资才勉强够我糊口的！”小益趁哈娜妮躲木柄的功夫，一个飞扑就躲到了叶达尼娅身后，“略略略！”
魔女被蛟龙丫头一贴上，马上被冻得一阵哆嗦，“喂，你头发都没擦干呢！”
看小益的鬼脸，哈娜妮也发不起脾气了，只好无奈地搔了下后脑勺，随手也把头绳解开。
“话说，窗户怎么关得这么严实？”
“你闺女之前差点跑去裸奔，好不容易才让她把衣服套上的！”
“叶达尼娅，你怎么能告我状呢？！”小益嘟了嘟嘴，又很用力地用犄角怼了一下。
“嗐，她说到底是变温的，这个点难得有斜阳照过来……”
兔子精靠近窗户板的时候没注意到上面有一道淡淡的封印法阵，魔女正打算提醒她，结果哈娜妮指尖一碰，那虚无的东西就真的回归虚空，叶达尼娅也只好尴尬地擦起冷汗。
“怎么啦？”兔子精耷拉着半边耳朵，一脸疑惑地看着仿佛相拥在一起的魔女和蛟龙丫头。
“小益她干妈，还真是……啊……啊啾！”
叶达尼娅打了个喷嚏，小益才赶忙跳开。
“魔女怎么也会着凉？”哈娜妮笑着问。
“这丫头体质特殊啦……反正，跟我不太对付。”
“别给你弄感冒了啊，”哈娜妮走过去那手试了试叶达尼娅的额头，“嗯……好像是有点发烧的感觉，都快赶上我的体温了。”
“啊……其实也还好 ……”
“干妈~”看着魔女和兔子精的互动，小益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挑。
“咋？”
“你是真傻，还是说不怕我去跟羽姬妈妈打小报告的啊？”小益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嚷嚷道。
“哈？”
兔子精歪起脑袋，也忘记了自己能压制这位西国的最强魔女的魔法回路这回事，手还放在人家的额头上，弄得叶达尼娅暂时只得满头汗珠地僵在墙角。
“唉，我也懒得浪费力气搞啥千里传音的了，”小益叹着气，抱着胳膊，无奈地摇头晃脑好一阵，“晚上，咱们出去吃顿好的吧？比方说……牛肉羊肉啥的，也顺道给叶达尼娅补补身子呗~”
“唔……最近入冬，牛羊肉……就你那个饭量，”兔子精尴尬地摆了摆耳朵，“恐怕过年之前，怕是猪肉都不会大量供应的……唔，要吃好的……咱们还是去吃鱼吧？那个管够~”
这段时间，小益也了解到当初在水里倾倒魔晶的犯人就是这被位被兔子精摁墙角的魔女，于是一脸坏笑着凑过去捏了捏叶达尼娅的鼻子、
“鱼啊……”小益突然像触电一样发出一阵颤音，随即一脸嫌弃地顺着地上的水迹瞄到墙上的通话器，“干妈，找你的！”
“啊？”兔子精愣了一下，赶紧把干抹布丢在地上，再试探着戳了戳接通按钮，“（呃……还好没短路漏电啥的。）”
正要碎碎念抱怨又开始明目张胆拿自己精油来浪费的小益，听筒那边就咳嗽了一声。
“嗯额……我知道，那条龙，在你那儿吧？”
“你是……艾拉蕾娜？！”
“噗……夫人还跟我开玩笑，说只要捏着鼻子，你就听不出来我是谁了呢。如何，丫头最近还好么？没吓唬她吧，小心给她留下童年阴影哦。”
听筒那边传来两个不同的笑声，哈娜妮立刻明白过来，羽姬这会儿也在那位于刑部任职的高精灵边上。
“怎么……你们那边，是又搅合到什么涉外事件了？”
“你怎么不担心是我发觉挖不动你墙角，跑去做夫人的工作了呢？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事，”艾拉蕾娜清了一声嗓子，语气立刻严肃起来，“南海县的禺港那边有点事得你去忙一趟，很抱歉不能放你去休假……啊，也算是度个假吧？”
“很紧急么？”兔子精捂着话筒小声问道。
“这个不好说，看情况……不过，就当是带着小丫头，还有你那俩室友去海边公费旅游一趟？然后……施瓦茨贝尔格女爵，还有她那位魔女阁下……倒是也没什么需要刻意回避的吧？”
高精灵的后半句是在电话那头请示的羽姬，兔子精却怎么都没听见她夫人的回应，艾拉蕾娜就接着说道：“对咯，你们兵部准备接管原来礼部护航船队那件事黄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或许……我该买点那些书呆子写的小报来看看了？”
哈娜妮苦笑着搔弄着耳廓上的茸毛，只见过北冥冰洋的她，对于东国东南的海上军事力量不甚了解。
“这就不用了……那些写专栏的人，就是专业的说书先生而已，通篇能有两三句是真话就改引起我们重视了……嘛，确定行程以后跟我说一声……啊，这个号码你也没法回拨，两个时辰以后我们再打来。”
对面好像突然有什么急事，哈娜妮也没多想，跟叶达尼娅打招呼说收拾行李，自己回房间拿了装满银票的荷包就从窗台直接跳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