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死了。”
当我去偏厅找到少女时,她拿着几支飞镖往满是坑洞的苹果投掷。
“如果再晚上两分钟下一个靶子就换成你的脑袋。”
要把血迹洗干净花了几分力气,我可没有闲心泡澡,哪怕浴室华丽得过分。
呆在干净的水里记忆也像褪皮,星星点点地活跃起来。
“虽然我有很多问题,但有一个最重要的。”跳过表示歉意或者谢意的客套话,我深吸一口气,“最开始没注意,但——我感觉不到水温,而且摔下来的时候以为地毯做了缓冲所以不会痛,可是血……”
讲到一半,我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情形。
只是短短几句,她的眼神里已经全然写着惊喜和期待,毫无源头的欣快宛如发现猎物的蛇,令我不寒而栗。
“啊,受了致命伤再成为眷属的人容易有缺陷,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太在意。”她注意到我的反应,友善地眯起眼睛露出可爱的笑容,仿佛在提醒刚才感受到的威胁不过是错觉。
……怎么可能是错觉。
“……眷属?”暂时将不安压在心底,我咽了口唾沫,“你是吸血鬼?……也就是说这里是夜之城。”
“对,在你濒死的时候我给了你我的血,还把你搬来这里,你现在毫无疑问是我的眷属。有问题吗?”她放下手中的玩具双手扶在沙发背上侧身看着我,“我叫蕾,你呢?”
“……七予漆。”
“怎么写?”
“数字的七,给予的予,油漆的漆。”
“怪名字。”听罢我的自我介绍,她坦率地说出感想。
“确实很怪。”我附和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那眷属需要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你慢慢就知道了。”蕾仍然带着笑意,没有正面回答,看样子也不打算回答。
“……袭击我的犯人呢?”我换了个问题。
“不知道,没看见。”她撇开视线装模作样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随即又露出些许吃惊的神情,“你在乎这个?我以为你们这些自杀志愿者早就把性命和尊严交给别人了。”
“我不记得我怎么来夜之城的,至少我没有自杀的打算……大概。”纵使零星想起一些片段,但大部分的记忆始终暧昧不清。
能回忆起的例如自己的名字、年龄、住址,空缺的例如人际关系、社会关系、精神病史。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找出犯人?”少女歪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有什么好处?”
“我想保留一些自由活动的时间而已。”她无所谓的态度令我有些心烦,像是上位者一时兴起旁观的闹剧,这并不是等价的谈判,而是单方面的压榨,“况且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不是吗?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念在你刚获得新生我就好意告诉你一件事。”她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得宛若爬虫,蕾抬起右手挥了挥手指,“眷属时刻听从主人的安排是眷属的义务、责任、存在意义、生存价值,想要保留自由活动的时间从根本上就是乞求主人的施舍。”
她的话音未落,我听见了骨骼与筋肉断裂的声音。
很快,我控制不了平衡扑倒在地。
“……??!”不知何时双腿从膝盖上方被切断,黑色的血由创面缓缓在光滑的地板上画出一片光滑的圆,一如麻痹的痛觉缓缓爬上脊椎给予皮层微弱的刺激。
“真的没有痛觉诶!太好了。”她十分开心地十指相握放在脸颊旁,与话语的内容不同,一举一动充满了少女的纯真和开朗,“之前的眷属因为有痛觉切碎的时候坏掉了好几个,我可以期待你能坚持得久一点?”
“……”这点程度的痛感不足以搅乱思维,但对眼前的这位、这头、这只扭曲的异端而言还只是个娱乐开始——
我强行拉起嘴角的肌肉:“……你应该很讨厌被人问年龄吧?”
“……呵,你说话可真算不上好听。”她的表情一瞬间产生些许松动,不过几乎同一时间变回灿烂的笑脸,“假如你能忍受三个月的试用期,我就每个月给你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算什么恩惠,比起但丁有维吉尔的指引,我可不需要一个变态来安慰。”
“呵呵呵,舍弃希望才能来到的地狱,难道你要错过我这跟愿意为你垂下的蛛丝?”蕾从沙发来到我眼前,蹲下身向我伸出手,“以后多多关照,七予漆。”
我伏在地上咬咬牙,也伸出手:“多多关照,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