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海岛迎来了原住民们隆重庆祝的相亲节,节日的庆祝将持续好几天。
在节日期间,部落中的年轻男女们都盛装打扮,在岛上不分昼夜地载歌载舞,如果在此期间看上了谁,两人情投意合便可携手归家,过上没羞没躁的甜蜜生活,不需经过任何人的允准。
夜晚,沙滩各处都燃起了篝火,人们围绕着篝火,一边跳着欢快的原始舞蹈一边唱着古老的歌谣,其间有司仪不断地将仿佛是该岛独有的那种妖艳花朵的花瓣抛洒在人们身上,似乎这样做能为他们带来好运和缘分。
蔡俊良坐在火光阑珊处,静静地将这篇热闹祥和的景象收入眼底,雨点般的鼓声,古老粗犷的歌声和从漆黑海面传来的潮涌声交汇进他的心间,带来难得惬意。
他想起了儿时看过的,故乡的原住民歌舞表演,但现在看来那真的不够纯粹,沾染了太多现代化商业化气息,完全少了眼前这种部落歌舞展现出的灵魂——文明萌芽和原始野性间的张力。
“怎么,你不去参加庆祝活动吗?”叶咏思笑着在蔡俊良身旁坐下,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或许能找到美女哦!”
“算了吧,这一岛上全是黑妹,哪来的美女......”蔡俊良苦笑了一下,接着他又看了叶咏思一眼,揶揄地反问道:“而且你不也一样没去参加吗?”
“我来这岛上已经很久了,该体验的活动早就体验过了,说真的,也没什么意思。”叶咏思笑了一下。
“是吗?”蔡俊良挑挑眉,“那有没有人看上你呢?”
“有啊,有不少,甚至男的都有。”叶咏思漫不经心地回忆道,“但我全都想办法拒绝了。”
“为什么?”蔡俊良有些好奇地问,“难道你也觉得他们长得不合自己口味?”
叶咏思听他这么问,便眯起眼睛,嘴角上挑至一个暧昧的弧度,他将嘴凑近了蔡俊良的耳朵。
感受到对方颇为温热的吐息,蔡俊良的耳根不由变红了些。
“秘密。”但叶咏思最终也只是在他耳边低语了这两个字,随后又拉开了距离,有些俏皮地笑了起来。
“你啊......”蔡俊良无奈地笑笑,随后又转而说道:“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惊喜?”这次轮到叶咏思惊讶和好奇了。
“对,来看就知道了!”蔡俊良说着拉起叶咏思,往一处较为僻静的海湾走去。
二人到达目的地,只见这地方新搭建着一个既像棚子又像台子的建筑物,在黑暗中看不清它的真实样貌,但叶咏思觉得它的轮廓看上去有些眼熟。
“这是......”叶咏思迟疑地张了张嘴。
“等我一下......”蔡俊良说着上前点燃了台子周边的火把,令周围的视野骤然清晰很多。
叶咏思看清眼前建筑的真实样貌后,不由蓦地瞪大了明净的双瞳。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由木头搭建,饰有棕榈、芭蕉、叶子等树的叶子,以及各色花卉,颇具热带原始风情的演唱会舞台。
“怎样,惊喜吧?”蔡俊良回到因为惊讶而仍呆愣在原地的叶咏思的身旁,搭上他的肩膀笑问道。
“嗯......”叶咏思这才反应过来,使劲点了点头,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目光中满是感激和对往昔的眷恋。
“抱歉,以前的我太冲动,把事情都搞砸了,给你的青春留下遗憾......”蔡俊良说着垂下了眼帘,他抓住了叶咏思的手,十指相扣,感觉到旧相识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也知道这突来的举动可能会让对方难堪,只是此刻,他真的情难自抑,“所以,至少现在,登上我为你搭建的舞台,尽情去唱吧!这一次,不会有人再能阻碍你,阻碍我们了!”
“好......”叶咏思感动地紧紧抱住了蔡俊良,声音因为感动而带上了一丝哽咽。
一轮皓月高悬天边,它的清辉使地上的景物都不再那么昏暗,海滩上粗犷的歌舞声渐渐小了些,因为许多土著都被蔡俊良特意叫来充当观众,尽管台下的许多人都脸上挂着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神色。
看着台下的观众差不多够了,台上的蔡俊良笑着看了抓着前段时间捡到的吉他,神色有些局促不安的叶咏思一眼,率先用手敲响了从部落里借来的鼓,为搭档伴奏。
这一举动令叶咏思的紧张消解了许多,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便也用手指轻轻抚上了琴弦,弹出一曲婉转的旋律,并柔声唱和起来。
土著们听到这动听异常的音色,都不由抬起了头,凝望着舞台中央的叶咏思,因为乐器简陋,他们平常奏的音乐都是风格非常粗犷的那种,像这种风格迥异,宁静而温柔的旋律,他们几乎是头一回听到,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如神明演奏的天籁般动听、神秘而令人敬畏。
叶咏思弹奏的,正是他阿嫲最喜欢听的经典歌谣《祈祷》,它改编自一首古老的岛国民歌——《竹田摇篮曲》,旋律温柔而忧伤,改编后的歌词却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愿景:
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
多少祈祷在心中
让大家看不到失败
叫成功永远在
让地球忘记了转动啊
四季少了夏秋冬
让宇宙关不了天窗
叫太阳不西冲
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
微笑不会再害羞
让时光懂得去倒流
叫青春不开溜
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
快乐健康留四方
让世界找不到黑暗
幸福像花开放
......
动听的弦声和歌声萦绕在潮落潮起的沙滩上,使听者无不流露出陶醉的神色,就连原先岛林间窸窸窣窣的虫鸣,仿佛都在此刻因这天籁而自惭形秽地沉寂下来。
直到一曲终了,人们还因为沉浸在这动听的音乐而微微出神,待大家反应过来,叶咏思和蔡俊良收获的,是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更有甚者听完后认为能够奏出如此优美动听的旋律的叶咏思是神明派来的使者,因此而匍匐在地,对他顶礼膜拜。
见此情景,蔡俊良和叶咏思不由相视一笑,多年前的遗憾,终于在这大洋中的陌生岛屿上得以弥补。
只是,如果他们的亲人们此刻都能在这台下,为自己骄傲地喝彩,那就更好了。
——
就这样热闹至深夜,人们才逐渐散去,各自回家。
在岛上一个飘满妖艳花瓣的水潭里,尽兴了一个晚上的蔡俊良和叶咏思正一块洗澡。
“呼——爽啊!”蔡俊良用椰子壳往自己头上泼下一大瓢水,顿觉积累一天的疲劳和氤氲周身的热带暑气都烟消云散,很是清爽。
他从自己头发上拈下一片随着水一同被泼到身上的花瓣,凑在鼻尖深深地嗅了嗅,只觉迷幻的香味扑鼻,令人沉醉,于是便向一旁坐在水里,正仔细清洗自己颇长的头发的叶咏思问道:“对了咏思,这花到底是什么花啊?那么香,而且在其他地方都没见过......”
“这花啊,岛上的原住民称它为曼柯花。”叶咏思解释道,“它被认为是神明的恩赐,所以不管是做饭、祭祀还是其他什么活动,都要用到它。”
“这样啊......”蔡俊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便走到叶咏思身旁,把花别在了他的头上。
“咦?”叶咏思为这突来的举动而感到有些惊讶。
“和你很搭嘛!”蔡俊良托着下巴,细细打量了挚友一番,接着揶揄地笑道,“毕竟在演唱会之后,那些原住民都认为你是神明的使者,神明的使者配上神明的恩赐,不是正好合适吗?”
“你真会开玩笑......”叶咏思嗔笑着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些微红晕。
“还有啊,你现在成了部落里的大红人,酋长的女儿、祭司的女儿、部落里备受尊敬的女猎手......看我和你关系近,都纷纷托我向你说媒呢!”蔡俊良在叶咏思身旁坐下,枕着手笑道,“我说啊,虽然她们可能不太符合我们现代人的审美,但要和她们在一起,你在部落里的地位可能会大大提升,到时不用再每天干活都有可能......”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毕竟现在看来,我们一时半会是离不开这岛了。”
“谢谢,不过还是没必要......”叶咏思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收起了笑容,低垂下了眼帘,水面下的手指微微曲起,“因为,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哈,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等等,你说什么?!”蔡俊良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你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嗯。”叶咏思淡淡地点了点头。
“好吧......”蔡俊良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落寞和遗憾,他为自己此前心中对叶咏思产生的一些越界情愫而分外懊恼,“那可以跟我说说,他是谁吗?”
叶咏思见蔡俊良浮于颜表的醋意,不由笑了一下,随后,他竟翻了个身,整个人跨坐到了对方的身上。
“咏思?!”蔡俊良被叶咏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对上故友那明净却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纯挚爱意的眼瞳,他的面颊也不由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呼吸也略微急促了起来。
“他就在我的眼前。”叶咏思笑着在蔡俊良两边的脸颊上都吻了一下,声音宠溺中带上了一丝怨慕,“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拒绝那么多人呢?因为我一直在等他呀!”
“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的蔡俊良眼中不由闪过晶莹的泪光,他伸出手,爱怜地抚过知己俊美的脸庞,“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你一定很寂寞吧......”
“嗯,但那都不重要了!”叶咏思有些激动地点点头,“我说过,只要你来了,一切都好!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往后便再也不会感到孤单!”
“咏思......”蔡俊良感动地望着知己,嘴唇因为心情激动而微微发颤,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论什么语句都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所以只好将嘴贴上了叶咏思柔软的唇瓣。
“唔......”面对恋人突如其来的进攻,叶咏思的眼睛不由睁大了几分,但他很快便流露出迷离沉醉的神色,用双手揽着蔡俊良的后颈,与之热情地拥吻缠绵起来。
蔡俊良的手指轻柔地依次划过挚爱光滑而紧致结实的肩胛、背脊和腰部,就像游走在爱的山岗上......
在寂静的深夜里,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柔软的沙滩上,婆娑的椰林间,还有指甲划过留下的疤里,海潮汹涌地涌进水下洞穴中,发出了恰如无数地铁运转轰鸣般的巨大声响......
激情过后,两人都筋疲力尽,叶咏思甚至累得把头枕在恋人的肩膀上睡着了,蔡俊良则微微眯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对方在自己颈间轻柔的呼吸。
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挚爱的气息有如曼柯花一般香甜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