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在那个夏天过去不久,正在为梦想而努力的段梦却忽然得了大病,之后不到半年便英年早逝,抱憾而终了。
他的葬礼举行那天,前来吊唁的林伯亨哭得是那么伤心欲绝,甚至比段梦的亲人还要悲痛,从那时起,他便觉得自己的心上像是破了个窟窿,怎么也填补不上。
在那以后,林伯亨继承了段梦的遗志,奋发图强,一路考上了博士,并且像恋人当年梦想的那样到外国留学,走遍了世界上的许多地方,只是这一切也并没有使他感到有多释然或快慰,反而徒增遗憾与惆怅。
丰厚的学识,体面的身份和一路上见识过的万国风景并不能弥补他心上的窟窿,反倒是渐渐的,林伯亨忽然发现这窟窿里泛起了难以填补的,扭曲的欲望漩涡......
他发现自己再难对任何人产生爱欲,除了,青涩初熟,鲜美若花的少年,这令他分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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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而立之年,林伯亨被岛国一著名大学聘请去当教授,他这位容貌俊朗、学识渊博、成熟稳重(至少看上去)却还单身的男子任职不久便引起了许多女同事乃至女学生的注意,因此林伯亨私下受到邀约,乃至被悄悄塞情书便成了家常便饭,只是他本人对此总是十分敷衍和淡漠。
浅井优子可说是这些追求者里最积极的一个,她也三十多岁了,但由于保养得当,相貌依然美丽,且气质很出众,性格也不错,除了有过一段婚姻且带着孩子外,无疑是作为妻子的最佳人选,且她是研究汉学出身的,对林伯亨故乡的文化习俗很是了解,大家都觉得他俩十分般配。
林伯亨本来对浅井优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经不住她热情的邀请,最终还是决定抽空到她家坐坐。
“林君来啦,请随便坐吧,饭还要一会才做好。”身着围裙的优子将林伯亨迎进客厅,她的声音很轻快,脸上也写满了高兴,“想来我很久都没有亲自下厨了呢,呵呵......”
“不好意思,真是打扰了!”林伯亨客套地说,“对了,请问卫生间在哪?”
暂时离开优子后,林伯亨不由边走边叹气,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竟一丝也不剩。
优子是个好女人,但之于我真的缺乏吸引力——林伯亨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却一下见着个赤裸的人儿。
“抱歉——”林伯亨下意识地伸手去遮挡自己的视线,却仍不免从指缝间窥见眼前人的相貌,这一窥,便摄住了他的心魄,使他几近忘了呼吸。
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俊美可爱的男孩儿,他有着仿佛能令世间所有人与物都为之失色的精致五官,或许是刚洗完澡,晶莹的水珠划过他细腻的肌肤,他拿着浴巾慌忙遮掩的动作更像是欲盖弥彰,使人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那如古希腊雕像般完美的胴体。
“段梦......”林伯亨不由咽了口唾沫,近乎是下意识地沉吟道。
“怎么了?”听见动静的优子感到这边,见男人与男孩四目相对,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抱歉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儿子——琥珀。”优子向林伯亨介绍道,接着转而对男孩说:“琥珀,这位是林叔叔,妈妈的同事。”
“林叔叔好......”此时已经把浴巾围好的琥珀有些茫然地望着这个有些手足无措的陌生男人,最终还是一丝不漏地收起先前的惊诧和羞涩,很有礼貌地鞠躬问候道。
“好,好......”林伯亨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他望着眼前绝美的少年,感到喉头分外的干燥,费了好大劲才收敛住眼底流泻的情欲。
那一刻,他感到有颗种子坠入了自己心间的窟窿,并迅速扎根,生长,最终盛放成一朵娇艳欲滴的欲望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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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了琥珀之后,林伯亨便一改之前对感情淡漠的态度,有意拉近和优子的关系,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和琥珀相处的机会,而不知情的优子也为此感到很是受用和高兴。
就这样一来二去,以为已经真正俘获了林伯亨芳心的优子正式向他表露了自己的情意和想要与之步入婚姻殿堂的意愿,而林伯亨虽然对她并无真实感情,但为了能够跟琥珀生活在一起,他还是违心地答应娶她为妻。
婚礼那天,优子穿上了洁白美丽的婚纱,在琳琅饰物和精致妆容的衬托下,这个已为人母的女子再度焕发出青春的光彩,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到场的亲朋好友纷纷称赞林伯亨好福气,能够娶得一个这么美丽动人、知书达理的女子,尤其是林伯亨那边的亲戚,尤为羡慕,因为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岛国女人就是温柔贤惠的代名词。
对此,林伯亨表面上笑着应承,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游移在一旁的琥珀身上,只见他脸上也洋溢着祝福的笑容,但那份笑容在林伯亨看来却有几分挑逗的意味,他今天打扮素净,却更显容貌俊美,举手抬足间无不撩拨着这将来要做他父亲,人品却分外失格的男人的心弦。
或许那天林伯亨在神明面前违心的宣誓,也在冥冥之中为将来悲剧的发生增添了一份恶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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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生活表面上平静而温馨,实际上却让林伯亨感到分外无聊和烦躁,琥珀平时都要上学,当他在家的时候已经为家庭辞去工作的优子总是也在,这样一来他俩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
而且或许是久旱逢甘霖的缘故,优子特别地黏林伯亨,仿佛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他呆在一块,她总会拉着他一起逛街、看电影,做一切女人觉得浪漫甜蜜的事,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她晚上也要得很饥渴热烈,但这一切却使表面应付的林伯亨厌烦至极,以至于他甚至托熟悉的朋友搞得一些安眠药,好延长妻子的睡眠时间而使她少让自己闹心。
与对优子的厌恶相反的是林伯亨对琥珀与日俱增的渴望,当琥珀在家时,他会尽一切机会与之亲近,乃至偷窥他在房间里的私人动作,有时他甚至会偷溜进其房间,做了许多真的可以称之为痴汉行为的事情,林伯亨知道这样不对,但强烈的背德感更是令他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林伯亨还渐渐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他几乎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到书房里,把自己对妻子的不满和对琥珀近乎扭曲的恋慕统统倾泻到日记本中,并将之锁进抽屉,以为高枕无忧。
然他殊不知,恰是这本日记,最终成了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