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突然来了寒潮，气温降到了零度附近。沈光把羽绒服翻出来穿上，去电子垃圾场捡了一些废弃零件回来。他改装了个变压器接在家用电源上，又用手工焊接，直到凌晨才把准备工作做好。
第二天，沈光被闹钟吵醒。他刚一掀开被子就被寒冷的空气冻得缩了回去，这时他才意识到免费的福利房是没有供暖的，看来国家并不想太多人像自己这样混吃等死。因为头天晚上熬得太晚，沈光一不小心就又睡着了，等他又醒了的时候，已经超过和袁凌燕约定的见面时间半个小时了。
沈光没有刷牙，洗了把脸就飞奔下楼。刚一出楼道，混着雪粒的冷风就砸到了他的脸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忘了穿羽绒服了。他本想回去穿的，但是转念一想，刚好可以用这个当借口让袁凌燕进自己家，于是就直奔约定见面的福利餐厅而去了。
好在福利餐厅就在家对面，五分钟就到。沈光只顾低头赶路，结果在餐厅门口和袁凌燕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不进去等？”沈光看着穿的比自己还少的袁凌燕，一头雾水。袁凌燕穿着单薄的露肩红裙，手臂和大腿都暴露在寒风中。
“我没有福利券，机器人不让进。”袁凌燕哆嗦着嘴唇答道。她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白了。
沈光赶紧掏出两人份的福利券塞进机器门卫的嘴巴缝里，把袁凌燕领进了餐厅。结果他发现餐厅里也没有供暖，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福利券不是无条件普遍发的吗，你为什么会没有？”沈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袁凌燕。
“我嫌麻烦，所以每次收到福利券都随手给别人了。”袁凌燕穿上外套，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我以为我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了。”
“那我昨天说今天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沈光在桌面上点了一下，调出菜单，点了两碗热汤。
“我没想到这一层……”袁凌燕看起来委屈巴巴的，“福利城之外一百年前就都是刷脸付款了。”
就不该为了省钱约在这里见面……
“先不说这个，”袁凌燕缩着肩膀，一脸担心问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沈光无语，“我只是因为走得急忘了穿羽绒服而已，你这穿得干脆就是夏天的衣服啊！”
“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要说喜不喜欢，沈光肯定是喜欢的。袁凌燕的身材好到可以去当模特，再加上会让胸部若隐若现的性感红裙，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啊。约会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漂亮也不能在零下这么穿啊！”
“我没来过福利城，忘了福利城是没有暖罩的了……”
“……”沈光突然觉得袁凌燕有点可爱。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呆萌的一面。
一年前沈光刚来福利城的时候，也因为福利城没有玻璃暖罩而不太适应。但是富人区大规模建设暖罩也就是最近二十年的事情，自己和袁凌燕小时候都过过没有暖罩的日子。
“那你下车之后总该感觉到到冷了吧？”
“我以为餐厅里面是有暖气的了。”袁凌燕像只小狗一样嗅嗅沈光的外套，“所以就想着进来就好了。”
“但是餐厅不是不让你进吗？”
“我到的时候离我们约好的时间就只有三分钟了啊。所以你随时会来，我就只好在外面等了。”
不该迟到啊……沈光有点愧疚。但是袁凌燕的语气中似乎没有责备的意思。
“请用餐。”上菜机器人顶着个托盘来到了桌子旁边。沈光从托盘上端起两人的汤，放在桌子上。
“我上一次被这种半人高的圆柱体服务还是十年前……”袁凌燕捧着碗取暖。
“毕竟现在平价餐厅都普及仿真机器人了，也只有福利城还能看到这种上个世纪的机器了。”沈光附和道。实际上他觉得这种机器人还挺不错的。“话说你穿成这样是不打算在福利城玩吧？”
“当然，我们去水世界。”
“为什么？”
“因为在水世界是要穿泳衣玩的啊。露出的皮肤越多，你越容易判断真假吧？”
“你现在露的就蛮多的……” 沈光随口吐槽道。
“再多露一点，给你降低一点难度。”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全露出来……”
“你想看的话可以啊，我们去爱情旅馆。”袁凌燕说着就要放下汤匙，作势起身。
“不用，露这些足够了。”沈光急忙拉住袁凌燕。以她的性格，如果自己的拒绝稍微慢一点，她就真去爱情旅馆了。
“那可难说。”袁凌燕笑笑，“也许充电插口就藏在内裤里面呢。去了爱情旅馆，一脱衣服，你马上就可以看出来我是假的了。”
几十年前就全是无线充电了，哪来的充电插口……另外我可不觉得你会把和我赤诚相见的机会让给仿真人。
沈光一边吐槽一边打了个哆嗦。因为把外衣脱给袁凌燕了，所以他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
“吃完饭先去一趟我家吧，我给你找几件衣服穿。”为了少挨一会儿冻，沈光决定不再寒暄，而是开始执行计划。
“你有女人的衣服？”
“没有，穿我的。”
“哇！”袁凌燕故作惊喜，“你居然把方晴天的衣服处理了？！”
“没处理……”想也知道所谓“没有女人的衣服”是不算晴天的衣服的……
“那你找给我穿嘛……”袁凌燕装出撒娇的样子，“我一个女孩子，穿男人的衣服很丑的。”
“别闹。”沈光制止了袁凌燕的玩笑，“只有我的衣服，爱穿不穿。”
“好吧。那你去拿给我穿，我在这等你。”
“等喝完汤我们一起去拿。”
“不要。外面太冷了，我不出去。”
沈光察觉到了异样。虽然袁凌燕只是像往常一样和自己开玩笑，但是玩笑的指向无一不是拒绝进自己的家。这很不寻常，按理说袁凌燕应该很期待和自己独处一室的。
看来昨晚的辛苦没有白费。
“冷的话，我可以牵着你的手。”沈光放下汤匙，抬起头来。
袁凌燕还在低头喝汤。“只是牵着手吗？”她没意识到沈光的真正目的，以为沈光在开玩笑。
“搂着你的腰也行。”沈光目不转睛地看着袁凌燕，“或者抱着你。”
袁凌燕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抬起头来，正对上沈光的视线。
“真的可以牵手吗？”她最后试探了一次。
“当然。”沈光观察着袁凌燕的表情，“前提是你可以进我的屋子。”
袁凌燕没有马上回答。
沈光心中有了答案。
“怎么，你不想进我的屋子吗？”沈光给出了最后一击，“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和我独处一室的吗？更何况还有牵手的拥抱的额外福利。”
“袁凌燕”还是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沈光知道，如果眼前的“袁凌燕”是真的，那么她现在就会很开心地跟着自己进房间。当然，如果她是假的，她还是会很开心地跟着自己进房间。一般情况下，仿真人是意识不到自己是仿真人的。并且以袁凌燕的技术，让仿真人像她自己一样喜欢自己，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一个以为自己是袁凌燕、和袁凌燕一样喜欢自己的仿真人，自然会想要进自己的房间。但是，仿真人和人类，终究是不一样的。
仿真人不能进入充斥着武器级高能电磁波的环境。一般的民用电磁波没问题，但是高能电磁波会破坏仿真人的芯片。所以所有仿真人都会有一个独立于仿真人主意识之外运行的限制程序。这个程序会自动检测存在高能电磁波的环境并且限制仿真人进入。
沈光当然做不出电磁炸弹，但是他昨天熬到凌晨，做出了电磁干扰器。他把干扰器架在自己的房间里，模仿了电磁炸弹在非攻击方向泄露出来的电磁频谱，让仿真人袁凌燕误以为自己的房间里有电磁炸弹，从而触发她的限制程序。
然后沈光用仿真人主意识无法拒绝的方式邀请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因为限制程序的优先级更高，所以当限制程序的判断和主意识的判断出现冲突的时候，主意识会自动关机。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识破了。”“袁凌燕”开口说道。看来她已经切换到遥控模式了，现在说话的应该是在其他地方监视这里的真正的袁凌燕，“我原本还想着去水世界多露点皮肤给你降低点难度呢。”
“想多露点皮肤是真的，目的可不见得是为了给我降低难度。”沈光笑道，“女人向喜欢的男人展示自己的好身材，我比较倾向于将其理解为你在努力吸引我。”
袁凌燕没有否认。
“水上世界应该不用去了吧？”沈光问道。
“今天不用了，明天再去吧。”
“也许我明天也可以在去水世界之前识破你。”
“那我明天亲自来赴约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