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登上夜空,散发清冷的光。
川流不息的公路车灯亮着,流动的光好似一条条银河。
女生拨通电话,等待彼端的声音。
“妈妈?”
“诶,怎么了?”那是个温柔的声音。
女生欣喜问,“你下班了吗?怎么还没回来?这么晚了。”
“刚下班,现在正回去呐,很快就到。”
“好,你到家了我们一起吃蛋糕。”女生雀跃道。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蛋糕没买,我晚点回去,你和姐姐再等会儿好吗?”
“嗯,好。”
那个瞬间,仿佛电话那头世界都塌了,巨大的撞击声,车窗破碎声好似山崩地裂。
再也没有了那个温柔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持续不断嘈杂的声音。
“妈妈!妈妈怎么了?妈妈?”女生大喊着。
另一个女生抢过电话,渴求着那个声音,“妈妈,妈妈你说话啊?妈妈。”
没有回应,行人的声音不绝于耳,却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女生捧着电话,双手都在颤抖,她好害怕,害怕突然间就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害怕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妈妈……”女生忍不住哽咽,身体摊在地上,脑海不停浮现妈妈的样子,一切都像梦一场。
医院,急诊室门口,女生双手握着脸,但却止不住泪流,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失去妈妈的日子。
另一个女生把她推倒在地,一手指着她,“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她恐怕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忘不了姐姐泪流不止,忘不了她绝望的样子。
妈妈,我好想你。
趴着桌上的女生眼角湿润,醒来,擦去眼泪。桌上摆着的饭菜还是原来的样子。
鼓起勇气,轻敲那扇门,“姐姐,午饭都冷了,吃点东西吧?”
没有回应,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一个干瘦的人走出来。她两眼无神,脸色发白,头发凌乱,活像一具僵尸。
看见她这副模样,童心又止不住眼泪,她握着姐姐冰凉的手,呜咽着,“姐姐,你别折磨自己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你没必要折磨自己。”
一只干瘪的手拭去童心的眼泪,姐姐两个眼珠动了动,看着妹妹,“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放下妹妹的手,姐姐说,“我去看看妈妈。”
好似没有灵魂的木偶,姐姐缓缓出了门。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不是我……
在阳台,童心望着远处的姐姐一点一点挪动。
自那天以来,姐姐再也没有怪过我,但同时,她好像也失去了灵魂。想起来,自爸爸和妈妈再婚,姐姐就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似熟悉的陌生人,她总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平常也很少和我说话。
姐姐这么讨厌我吗?
如果我消失了会不会更好点?
扶着阳台,向下张望,瞳孔收缩,六楼,没人能活下去吧。
无愧于心即可,林海的话响彻耳边。
童心回过神,退了几步,瘫软在地。
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蛋,每一次的心跳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同样是活着,他也没有放弃,自己更不能放弃。这种事只能让自己解脱,却会让家人更加痛苦,只是逃避的手段,我要加油,一定要加油。
无愧于心吗?感觉好难。
他还好吗?有做到吗?
整理好心情,带着打包的饭菜走到小区门口,“哥哥,你在吗?”
“在在。”一个年轻人兴高采烈从保安亭出来,迎到童心身前,接过带来的饭菜,“每天都辛苦你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你对此不介意我该感谢你的。”
“没事,我就爱吃剩的,倒是,我刚才看见你姐姐过去了,她今天是不是也没吃多少?”
童心目光黯淡,“早上吃了点,中午一点没吃。”
但是又很快打起精神,“不打扰你了,我去追姐姐,她一个人去医院我不安心。”
看童心跑远,保安小哥向她招手,“路上小心啊!”
“好!”
“唉,多好的女孩啊。”
狭窄的小巷里房屋破旧,地上一则被积水覆盖,两旁的房屋遮住了所有阳光,剩下的只有阴冷与潮湿。小巷最深处是一间房屋,厚重的防盗门横在门前。不时传来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大,很刺耳,不知道她是因为愤怒,还是本就这样大嗓门。
“凭什么他打了我,你还劝我不要去报警。”
“你知道他下手有多重吗?”
“你知道我疼了多久吗?”
“那个(脏话)的玩意儿。你是怎么当老师的,现在还向着在他说话。”
提起那个人,中年女生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胸脯剧烈起伏,每次说话,一口一个吐沫,都喷在了面前站着的年轻女性身上。
“但是,不是您先动手的吗?”小小的房间回荡着女人的声音。
“我动手怎么了?我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把他养大,教育教育他怎么了?家长还不能教训孩子了?我哪儿做错了?”
“您那已经不是教训孩子了,你知道有多少次他上学的时候,身上是带着淤青的吗?”
中年女人咂咂嘴,不耐烦道,“这是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需要你管吗?现在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又不是第一次看见。”
年轻女性目光坚毅,“对,如果我早点拿出勇气就不会这样了。所以现在我必须要管,不能让你毁了他。”
中年女性轻笑,“你想怎么管?我现在就要去警察局,我看看你能怎么管。”
年轻女性叹了口气,无奈的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本不想这么做,但也没办法。
“这是什么?”
“U盘,里面有你打他的视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未成年人打架最多拘留15天,但您是成年人,而且还有虐待孩子的嫌疑,视情况判决是会坐牢的。”
中年女人握紧拳头,青筋四起,不停喘着粗气。
好一会,她看向年轻女性,眼里射着寒光,“我不去了,你滚,你快给我滚。”
犹如野兽的嘶吼震耳欲聋,女性走出小巷,心砰砰直跳。蹲下,她长舒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望着太阳,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太好了,终于做到了。
“老师?”
听到声音看过去,“林海,你怎么在这儿?”女性欣喜地站起来。
“有点东西要拿,所以回来一趟,您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处理点事,不过现在都处理完了。”
“是有关于我的事吧?”
女性轻点头,“对。”
“老……”
“别叫我老师了,你说得对,我也不配做老师。”
“不是,我那话不是对您说的……”
林海再次被打断,“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个好孩子,但我确实不配做老师,而且我现在辞职了,不是老师了。”
“是因为我,您才辞职的吧。”
“不,原因在我,我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不是有东西要拿吗?我陪你一起去。”女性拉起林海的胳膊,脸上挂着笑容。
铁门前,妇女怒吼,“你又回来干嘛?”
突然,她注意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退了半步,脸色发白,“你们要干嘛?”
“林海的笔记本还在吗?还给他吧。”
“那种东西,我看着就烦,早扔了。”
林海问,“真的扔了。”
妇女看向别处,似乎不敢与林海对视,“扔了。”
“我们走吧。”
“好。”
“林海,你现在跟着谁住?过得还好吗?”
“我现在租的房子,很便宜,房东人很好。”
没去其他亲戚家吗?女性转念一想,如果能去的话也不会有今天了。
“那你身上还有钱吗?怎么吃饭?”
“有的,我找到一份工作,工资也不错。”
“能告诉我是什么工作吗?”
林海低声道,“在饭店打下手。”
“林海,我不是说这个工作不好,但是你的成绩好,你又努力,你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这样吧,我帮你介绍一份更适合你的工作,你可以边工作边读书,以后还能考学,好吗?”
“老师,您没必要帮我这么多。”
“有必要,就当是我的赎罪吧。还有别叫我老师了,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叫我姐,我也不比你大几岁。”
面前女性的笑容好似有温度,让人心里暖暖的。
“班长,你桌上水还喝吗?”
“喝啊。”
“喝完能把瓶子给我吗?”
符芸拧开瓶盖,把剩下一点喝完,“给。”
“谢谢班长。”柏松将瓶子放进专门装塑料瓶的袋子里。
“你陷入财政危机了?”
“不是,这东西我有妙用。”柏松晃晃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