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叫你精神,可没叫你神经呀?”听了伊塔的想法,雫差点喷出一口可乐。伊塔次日一早就找到她,说要找无面男讨要酬金,虽然看上去精神不错,可她是不是在哪里磕到头了?

“你忘了中介商怎么死的?”

“这回不一样,已经知道他是个狠人了。”

“话说呀,你今天怎么这么靓?”雫打量着问道,话里带点戏谑。不同于以往的一身黑色潮牌,伊塔今天是白衬衫和牛仔裤,少裹一件外套,配上酒红色的刃形摩托车,在上街回头率不减反增。

“你管我,换换风格不行?”她红着脸说,“哎,说正事,这回不一样了。”

“你要怎么揪他出来?”

“低调点,不挖数据,我们从西蒙入手,就是微芯那个安全顾问。你想,他都已经拿到密钥了。”

她想,无面男要窃取西蒙的密钥,很可能是他周围的人,至少跟他有关系。另一方面,如今他已拿到密钥,不会继续关注我们,不会知道我们通过西蒙调查他。

雫耸肩笑道:“反正你也听不进劝,是吧?”

二人从网上搜索西蒙,此人曾指挥过数次行动,例如铲除轩辕的商业间谍,当然也包括3·26这样的入侵事件。能担任安全顾问这一要职,自然是微芯高层的心腹,总之和无面男给的履历一致,大抵没什么有用信息。

“以前的上司,你就没点了解?”

“指挥部只给队长下命令,我接触不到,说是上司,其实面都没见过几次。”

当然,她不指望从网上就能查到什么。她想跟踪西蒙,为此需要远程监听设备,雫表示会从黑市买一台。两天后雫叫她去房车提货,拿出设备给她看,她耳根发烫,目光顿时锋利。

雫手上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个兔耳发箍,耳朵毛茸茸的,微微耷拉下来。

“你玩我呢?”

“是真货啦,藏在这里面,”雫捏着兔耳说,“瞧,多可爱。”

“会不会太显眼了!”

“显眼才安全嘛,你也不是第一次在里面藏东西了。”

她想,或许是这么个道理,可戴着兔耳上街实在是恶趣味,话虽如此,现在也没心情挑三拣四。她闷哼一声,恶狠狠接过兔耳,咬牙道:“一定是为了安全,不是你夹带私货吧?”

“可不是嘛,为你挑了好久呢。”

突然间,一个模糊的图案闪过脑海。

“兔子!怎么忘了这个呢?”她拍腿叫道,想起无面男的指示。密钥所在的文件,有着卡通图案的标记,那正是一只狞笑的兔子。她当时太紧张,后来太消沉,全然忘了这也是条线索。

她告诉雫这点,抄起纸笔要画下图案,落笔却四不像,连自己也不敢确定。老实说几天过去,她只记得有这么个图案了。她寄希望于用MIC读取记忆,可脑子记不清,MIC里也只有模糊的图案,如同录像时没有对焦,相机镜头还是毛玻璃。

她摇头叹气,继续调查西蒙。兔耳里藏着监听设备,能放大声波并智能降噪,经过测试,安静环境下能听清二十米外的私语,可大街上效果一般,她只好将就着用。要在西蒙工作时下手,绕不开微芯大厦,那样风险太高,她计划跟踪下班回家,先搞到住址再说。

傍晚她来到吉布森大道,混在人群里窥望微芯大厦。雫不认为能从西蒙查到什么,跑去刷MIC了,这回是她独自行动。等天色全黑,西蒙走出正门,坐进轿车,她立马骑摩托跟在后面,把距离控制在三辆车左右。到市政街时绿灯已在读秒,轿车显然过不去,她一脚油门挤上邻道,等红灯亮起,刚好停在正右边。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西蒙在后座说话,太阳穴闪着呼吸灯,意味着处于通话状态。她启动监听设备,集中采集左侧信号,车声嘈杂,又隔着层玻璃,西蒙的声音时断时续。

“没看到……也找不到……监控和警报都是,就是这样,只知道是个女人。”

她猜到在说什么,不禁屏息凝神。

“会尽快的……是,会尽快的……主要是走访……全面撒网,一定会……好的,好的,您多保重。”

短暂的沉默,随后是一声沉叹。

“唉,总有……让你坐不安稳。里面的,外面的……你说是不是,开车的?”

另一人说:“我会让您会坐得安稳。”

“呵,你倒是会。”

这时红灯转绿,轿车右拐,她慢半拍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东区的御府小区门口,轿车开进去,里面楼宇林立,灯火通明,一眼是高档楼盘。她凑上去,却被门禁系统拦下,轿车越变越小,眼看就要没了,她咂舌叹气,跳下车四处张望。

不出一会,路边停了辆小摩托,车主是送外卖的仿生人,一过来门就开了。趁关门的刹那,她一个箭步闪进去,站稳就看见轿车拐弯。她收起兔耳跟上去,轿车驶入地下停车场,远远停进车位。眼看西蒙下车,她压低身就要靠近,不料刚摸到前一台车,脑机就响起电话铃声。

寂静被骤然打破。

二人循声望过来,她下意识缩到车后,手上赶紧掐灭铃声。司机说“我去瞧瞧”,她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并用往回爬,这才没被发现。等二人离开,她拔腿就跑,直到跑出小区才缓过神来。她跺着脚调出来电记录,想着要是垃圾电话,就打回去狠狠问候家人。

可看到号码的瞬间,她的表情凝固了。

是爱丽丝的电话。自从上次探病,二人从未联系过,以至于她忘了留过电话。她的手在“删除联系人”上停留许久,却还是按下了“回拨”。

“你接了呀。”爱丽丝轻柔地说。

“有事吗?”

“我快出院了。”

“哦,”伊塔顿了顿,“还有要说的吗?”

“就是……我快出院了,医生说我好得很快。”声音细微下来,“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而已。”

“行啊,恭喜你。”

“喝罗宋汤吗?我想……我还能做一做。”

“街上有卖的。”

“可我……”吸鼻子的声音,“我能为你做呀。”

“爱丽,我说得很清楚。”

“可你还说你依然记得。你还叫我‘爱丽’呢……”声音变得沙哑,“我真的不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别再打给我了。”

爱丽丝沉默许久,伊塔没挂断电话,只听见吸鼻子的声音,补充道:“把我从联系人里删了,多谢。”爱丽丝什么也没说,但也没挂断电话,伊塔不得不自己来。之后她抬头望天,夜空黑洞洞的,找不到一颗星星,晚风里却有一种熟悉的香甜气息。她凝着脸,低头嘀咕道:“求你了,别再打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