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妳来啦！不好意思让妳久等了。」
「唉？羽……羽华大人！」
没想到竟然是羽华大人亲自出来开门，而且与平常穿着传统大礼服的高贵模样截然不同：一头秀丽的乌黑长发绑成低马尾，脱去外罩的华美褙子和宽大的襦裙，换上魔导科学家的大白挂，里面穿着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长裤，皮带左侧佩挂着灵具「曦和」──一把刀鞘尾部以金色火焰纹路装饰的朱红色武士刀。
我曾听兄长提起过，曦和是东大陆神话中十个太阳的母亲，对照西方神话相当于太阳神一样的存在。以曦和作为灵具的名字，他便推测羽华大人所使用的是一种火焰系魔法，具体能力未知。因为目前为止只有极少数人见识过羽华大人拔刀战斗的模样，就连梧桐也说自己从未看过她施展特殊魔法。
不过比起那个，她的发型……
「那个……您……」
「喔！妳说这个吗？」羽华大人发现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头发上，于是转过身去晃了晃脑袋，长长的低马尾便跟着甩动起来。
「因为会妨碍到工作所以就把它绑起来了，这样活动时也比较方便。不过脖子后面有点凉凉的，梧桐平时绑马尾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她一面活动身体甩弄马尾一面喃喃自语，似乎对这个发型相当满意。
「快点进来吧！小心脚下的零件和图纸。」
进入书库后羽华大人示意我把门带上，然后径自走到一座木制的巨大时钟旁边。这就是梧桐所说的大时钟吧！
时钟上下都有工程师和魔导科学家在施工和调校数据，其中一位穿着大白挂的科学家拿着一份数据在和羽华大人讨论。
我打算走到羽华大人身旁，但刚抬脚就踢到一个工具箱。低头一看，平整的瓷砖地板上放置了许多摊开的图纸和机器零件，甚至还有线锯和槌子等木工工具散落四周。
我环视了一圈书库的环境，发现整个空间为一座四层楼的跃层结构。一楼的空地应该是阅览区，挑高近十二米左右；二楼以上的楼层形成一层层回字形结构，从一楼就能窥见各个楼层的书架和藏品。「大回廊」之名可能就是由此而来。
内部装潢是华丽的巴洛克式风格，挑高的天花板上挂着高大的水晶吊灯，白色的希腊柱与浮雕墙面充满艺术美感，地毯上摆放着欧式复古沙发椅和木制书桌，呈现出尊爵不凡的高贵气质。
不过由于羽华大人一行人在这边操作时钟的缘故，地板上堆放着许多杂物、地毯沾满污渍、沙发和书桌上也被放置了大量图纸和机器。就像把工厂搬到了图书馆一样，充满了不协调感。
我小心避开地上的杂物走到羽华大人身旁，只见她盯着那座大钟口中念念有词。禁不住好奇心驱使的我忍不住问道：
「羽华大人，您为什么要在大回廊书库操作这部像时钟一样的机械呢？交给魔导工厂那边来处理不是更方便吗？如果是想要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操作，应该还有其他选择……」
「因为关于这部机器的一切，我们仍停留在摸索和开发阶段，并尝试按照历史上的原型去还原它。」
「您说……还原它？」
「没错。」羽华大人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书桌前，从堆放在上面的纸本文件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老旧图纸，清空桌面后再将图纸放在上面铺平展开。
图纸上的线条与字迹已经难以辨认，但仍隐约能看出图纸中描绘的机械外型，与眼前的这部巨大时钟十分相似。
「这是大约一百多年前，由叶家的魔法师和西大陆的传教士共同研发的机械时钟。但这部时钟并不是普通的计时仪器，而是用来观察不同『世界』的魔法道具。」
「观察不同世界的魔法道具？」
「蔷薇，妳知道所谓的『平行宇宙』吗？」
「我以前好像听凛音提起过。就是除了我们所身处的世界之外，还存在其他相似的宇宙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由于人类很早就掌握了魔法，藉由玛那探知平行宇宙的尝试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只不过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真正成功过。这使得『平行宇宙』成为理论上被公认真实存在，却始终无法被直接观测和感知。」
羽华大人再次走到巨大时钟前，抚摸着木制外壳和玻璃面板感慨地说到。
「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家族曾经开发过观测平行宇宙的仪器，但遗憾的是仪器实物早就已经失传，只剩下图纸和一些当年开发的细节纪录保留在大回廊书库中。」
「所以您为了还原这部机器，才一边着手制作，一边在大回廊书库寻找数据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现今世界上大多数先进国家都在致力提升魔导机械的科技水平，因此我想结合大回廊书库的纪录与魔导科学界最新的前沿技术，来还原这部仪器。」
话才刚说完，羽华大人彷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迅速拿起一张空白纸张，用铅笔在上面写了一堆我看不懂的数学公式，没多久纸张就被写满了。
她抓起写着密密麻麻公式和符号的纸张，呼叫了其中一名魔导科学家并将其交给他。
「刚才那组数据大概不行，你换这个试试看。」
男性科学家接过纸张，从大白挂的口袋上取下圆珠笔圈了几组数字，大略看了一下后说道：
「除了调整玛那纯度和数量外，D2和G9的Arm 需要替换，Oscillator的讯号频率从γ换成ζ吗？妳确定这样core不会过载？而且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魔导演算器了。」
「ζ讯号虽然比γ要强，但功率总和应该不会超过core的负荷，推导过程我已经写在里面了。至于魔导演算器的话刚才思晨好像拿新的过来了，你去和她确认一下。」
「知道了。」
「那个！羽华大人，这组数据的测试结果和刚才潘教授给的那组不太一样……」
「拿过来我看看。」
与平时高高在上、令人难以接近的当主大人不同，此时的羽华大人更像是名杰出的魔导学教授，指挥着手下的研究员进行伟大的发明。
可是……我完全插不进她们的对话当中。
正确来说，我几乎听不懂羽华大人和魔导科学家们在说什么，那些专有名词和各项数据对我而言简直就跟天书无异。话说这里根本不是我这种普通魔法师该来的地方，反正也帮不上任何的忙。
「观察平行世界吗……」
我仔细看着眼前这部巨大仪器陷入思考。
虽然羽华大人制作它的动机令我十分好奇，但是更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她居然拥有如此丰富的魔导学知识，甚至能和这边最顶尖的魔导科学家谈论相关理论与技术细节。
而且很明显整个还原计划都是围绕着羽华大人的发想进行的，说这些科学家与技师都只是帮手都不为过。
「让妳久等了！」
经过大约半个小时，在附近四处闲逛的我看见羽华大人端着两杯咖啡朝我走来。
「不好意思一直把妳晾在一边，明明是我让妳过来的。」
「没有的事，能亲眼见证羽华大人的研究项目是我的荣幸，只是以我的智慧要理解起来大概很困难。」
我用双手接过羽华大人递来的咖啡。她指了指二楼的位置说道：
「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到那边去聊。」
我们乘坐电梯抵达二楼，这里保存了许多见证帝国与叶家历史的重要文物。
例如史上第一批由帝国自制研发的魔导发电机、十九世纪初叶家地理学者与西大陆传教士共同绘制的世界地图，以及叶家第一代当主叶亨开拓瀛北国的相关档案文献等等宝贵史料，通通都被放置在玻璃展示柜中，并以魔导电池注入魔力调控湿度和温度。
我们靠在护栏上啜饮着咖啡，望着一楼正在休息聊天的技师和魔导科学家们，还有那座顶盖被拆开大半的巨大仪器。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或不习惯的地方？」
羽华大人转头对我询问到。她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微笑，让人感受不到主公或上司带来的压力，只有像对朋友一般善意的问候。
「谢谢您的关心，自从成为御恩众以来工作都十分顺利。不只工作容易上手，与上司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也很和睦，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觉得自己的工作内容过于简单，仅仅只是负责档案室值班和定时巡逻首府治安，实在无法报答您对我的恩惠。其实让我担任警卫队员或是直接编入作战部队也……」
「蔷薇，」羽华大人伸手比出制止的手势打断我说话。「我明白妳急着想在战斗中建功、让兄长对妳刮目相看的心情，但妳毕竟是萧家的女儿，无论担任警卫队员还是进入作战部队都有失身分。在御恩众之中累积人脉和培养行政经验也是非常重要的，希望妳不要忽略这点。」
「……是的。」
我虽表示认同但仍忍不住皱起眉头，咖啡中折射出我满面愁容的倒影。
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羽华大人看穿了我的想法，真是幼稚。
「不过嘛……」她忽然提高音调，以一种话中有话的语气说道：「如果是担任更高职位的话，我想就算是萧士泽也不能阻拦了吧？」
「您的意思是……？」
比御恩众更高的职位？我记得这已经是最接近叶家当主的职务了，像梧桐那种贴身护卫虽然和羽华大人关系亲昵，但毕竟身分较低而且并非正式编制的职位。
她究竟想说什么呢？
见我一脸狐疑，羽华大人立即露出爽朗的笑容，并道出我内心的解答。
「蔷薇，妳有没有兴趣与我缔结主从契约，正式成为叶家麾下的一方领主呢？」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但是现在我还没从父亲大人那里继承当主纹章，所以只能先以个人名义与妳用言灵法术缔结君臣契约，妳觉得怎么样？」
「等、等等一下！我……」
「领地的话我已经挑选好了，就在天兴郡东南部的德田县和千里县，这两处控扼着白石龙馆通往萧家与董家领地的要道。商业税的话应该可以收到不少……」
「慢着！！！」
我大声打断羽华大人的自说自话，只见她歪头不解地注视着我。
这是什么反应啊？该感到困惑的人不是我吗？
惨了，现在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顾不上言行是否会冒犯到羽华大人了。我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妳不想成为领主吗？」
「不、不，我当然想。只是为什么这么突然？无论是我的功勋还是侍奉您的资历，都还远远没有达到封赏领地的标准。而且……」
「而且草冠六家肯定不会答应，尤其是萧士泽。是吗？」
羽华大人抢在我之前说出了我心中的顾虑。她不紧不慢地将喝完咖啡的空杯子随手放在护栏上，举止间充满从容。
「……是的。」
我刻意低头回避羽华大人的视线，结果没想到她竟然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眼睛正好与她四目相交。
她泛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并开口向我询问道：
「蔷薇，妳知道我为什么要破格提拔妳做御恩众，甚至要加封妳为领主呢？」
「那、那个……十分抱歉，我怎么样也想不通。」
在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后，她发出「嗯哼哼」的笑声并放开我的下巴，一个轻盈的步伐往后退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跟我来。」
转脸对我使了个眼色后，羽华大人便踏着轻快地步伐往收藏室的深处走去。反应慢半拍的我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穿过层层书架和展示柜，我们来到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墙壁前。
「没路了吗？」
「等我一下。」
羽华大人伸出食指比出「嘘」的手势，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墙面。
没过多久，她抚摸过的墙壁顿时浮现出一个哥德体的拉丁字母Ｓ。
这个我以前在魔法学院上课时看过，是一种类似卢恩符文的魔法术式──拉丁魔文，又称作魔文字。
魔文字属于中位魔法，八阶以上的魔法师可以使用。根据二十六个字母所分别对应的能力，我记得Ｓ代表的是……
喀擦──
一阵空灵的清脆开锁声在耳边响起，羽华大人将手从字母上移开。
下一秒，眼前的墙壁变成一道拉门并自动开启。门的里面瞬间燃起烛火，照亮了整个空间。
Secret room──「密室」。是魔文字Ｓ的固有能力，最大能创造出十二坪米的亚空间，并在外部完全隐蔽和阻绝十六阶以下的追踪魔法，唯有施术者与知道魔文字位置的人能够开启和关闭这一空间。
听说这个魔法原本是由西大陆中世纪的某个封建贵族为了藏匿情妇而设计的，后来被用于教会隐藏财产与各类手抄典籍而发扬光大。只能说魔法这种东西不只有效率，用来干坏事也十分方便。
「进来吧！」
我在羽华大人的引领下进入了「密室」，随后空间的门再次关闭。
在这十坪不到的亚空间里摆放着三座书架、一张书桌和一座古董时钟。除了书架上放满了书籍外，桌面也摆满了好几大迭档案和文件数据，高度与我的胸部正好平行。
密室中摇曳的烛火、堆积如山的文件档案，以及指针发出声响的古董时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空间给我一种相当压抑的感觉。这些数据究竟是什么？
还未等我发问，羽华大人便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扫过几眼之后就将它递给我看。
「这些数据是我命令小蓟动员她在帝国境内的情报网络和管道人脉，所获得的自战争开打直到上个月底为止，叶家所有家臣与『叛军』私下进行对话和交涉的各种纪录。这里总共有书面数据十八万六千七百多笔，另外还有录音档三千多笔放在其他地方。」
「十、十八万笔？！」
整场战争不过三年不到的时间，我方家臣和将领就有这么多与敌方的非正式交涉纪录。这不就代表从一开始叶家内部就被渗透成筛子，根本无力也无心作战吗？
不顾被眼前的数据彻底震撼的我，她沿着桌面盘点着大量文件继续说道：
「整批数据一共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战争开打的第一年，父亲大人命令时任荀家当主──小蓟的父亲荀荃搜集家臣的不法罪状。由于数据内容涉及草冠六家涉嫌通敌的证据，荀荃害怕父亲大人拿到这些数据后会对家臣进行一轮大清洗，于是和六家当主协议隐匿这些数据。随后父亲大人以延误军机为由罢黜荀荃，这批资料便转由新当主小蓟保管，共六万九千多笔。」
「六万九千……也就是说……」
「没错，自从荀荃被罢黜后，以草冠六家为首的众位家臣依旧与『叛军』眉来眼去，留下大量证据。第二部分则是战争结束后，小蓟将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和间谍收网时所获得的资料，共计十一万余笔。」
「居然有这种事……等等，该不会……」
在充分了解情况之后，我大约猜到了被带到这里的理由。而羽华大人接下来的话则印证了我的猜想。
「正如妳所想的那样，十八多万笔数据当中，萧家的数据多达七万笔以上，超过了全部数据的三分之一，为全体家臣之冠，比第二名的董家多了足足四万笔。」
她表情严肃地指着我手上的文件，我将目光移到文件上，上面写的内容把我吓得寒毛直竖。
「杀……杀杀杀死羽华大人，中止议和！」
我再度看向羽华大人，而她的神情却恢复淡定，静静地从我的手中取回资料。
「还真是大胆的想法啊……他大概是想用我的头颅，换取陛下对萧家瓜分并侵占叶家领地的默许吧？为了挑起叶家的内哄、早日结束战争，这点条件我想无论皇帝还是『叛军』都会一口答应。」
「……」
尽管我知道兄长对叶家怀有许多不满，但没想到他真的会做到这一步。
惊魂未定的我回想着文件内容，试图从中理出头绪。
叶家虽打着「王师」的名义讨伐不臣，实际却是前当主季友大人为自己谋取私利的手段；真正接受皇帝密令起兵「勤王」的，反而是各地蜂起的「叛军」。
说白了皇帝与「叛军」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皇帝需要镇压叶家的打手，「叛军」需要一个烧杀抢掠的大义名分。两方人马一拍即合。
如果能藉由承认萧家吞并叶家的既成事实，以赚取萧家投入「叛军」阵营，对皇帝与「叛军」来说都是双赢的局面。皇帝成功抑制了威胁皇权的叶家持续壮大，「叛军」则借着消灭叶家的战功，从无恶不作的地方武装转正为「官军」。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万一这个阴谋得逞，叶家昔日的领地－－也就是整个瀛北国除了能被兄长有效统治的区域外，其余地方将沦为「叛军」（官军）的战利品，成为任其搜刮奸淫、烧杀抢掠的人间地狱。
「话说回来，这还是在不知道言灵血契失效的情况下与『叛军』进行的协商，要是知道当时叶家已经彻底失去对手底下家臣的控制的话，按照士泽的个性……哼哼，我肯定早就身首异处了。」
像是在讲无关紧要的事或茶余饭后的谈资，羽华大人的视线在数据和我的脸上来回扫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然而我从她玛那的异常波动中可以深刻感受到，她的心情非常糟糕，已经不是愤怒或悲伤这种单一情绪能够表达的了。
凝聚了各种负面情绪的玛那迎面而来，宛如望着无尽深渊的黑洞，吓得我立刻跪倒在地。
「兄长通敌谋逆的行径罪证确凿，我……罪人却全然不知！罪人愿亲手将兄长押到您的面前请罪，到时我们兄妹俩全部听凭羽华大人的处分。但恳请您高抬贵手，宽恕萧家上下的数千名家族成员及其仆从……他们都是无辜的！」
我面部朝地不敢直视羽华大人的表情。汗珠沿着额头滴落地面，手脚都在打着颤抖。
古董时钟的指针发出喀喀的声响，感觉时间彷佛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羽华大人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她的爽朗笑声打破了一切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妳的魔法能力出众，但是以妳的实力想要抓住草冠六家的现任当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抬头望着羽华大人，看着她发自内心的捧腹大笑，并用手背擦去眼眶的泪水。
「羽华……大人？」
面对一脸疑惑的我，她重新调整呼吸整理心情，双手搓着脸颊试图把表情恢复到刚才的淡定。
「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自保，而是想方设法保全无辜的人吗？真有意思，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羽华大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抚摸我的头。
「我不是来找妳兴师问罪的。我和性格急躁且无端迁怒他人的父亲大人不同，这一切都是萧士泽以家族利益为筹码，独自一人所采取的行动，与妳和整个萧家都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当时妳还在魔法学院就读，甚至还不是一名魔法师，我怎么可能对妳咎责呢？」
羽华大人将我搀扶起来，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
「妳通过了我的测试，这样的话我就更有信心将这个任务托付给妳了。」
「您的意思是？」
「如妳所见，自陛下登基以来，草冠六家在叶家当主的领导下，共同治理瀛北国长达近三十年之久，他们在地方上已经形成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并藉由家族通婚凝聚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从十年前祖父大人还是叶家当主的最后几年起，言灵血契的制约对他们来说就已经略显乏力。后来父亲大人想靠内战赢回家族领导权，但结果却以惨败告终……」
她望向堆满桌面的资料，眼神中散发着无奈和感慨。
忽然间，她迅速将目光转向我，以一种极其坚定的表情和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
「蔷薇，妳愿意卸下萧家长女的身分与义务，并宣示只向我一人效忠吗？」
「……！」
彷佛感受到羽华大人话语中强大的力量，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以左脚单膝下跪，并把右手置于胸前贴在心脏的地方。
「只要是羽华大人的命令，我绝对义不容辞！」
听到我的回复，羽华大人露出满意的表情。
她在我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撩拨我的浏海，用极为温柔的语气说道：
「我不是要妳与兄长和本家彻底断绝关系，只是希望妳能成为我政治上的盟友，以直属家臣和领主的身分，协助我制衡草冠六家的势力。可是这样势必得和妳的兄长萧士泽为敌，甚至引来杀身之祸。但我仍希望妳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捧起羽华大人递出的左手，没有太多的迟疑便亲吻了她白晰的手背。
利用魔法道具观测其他平行世界，甚至让身为叛徒妹妹的我作为牵制兄长的工具……尽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但是，我对她的这些行为并不反感。
尽管没有任何根据，但在我从魔法学院毕业并被羽华大人传唤的那一刻起，我就坚信唯有她能够拯救叶家，框扶这个暮气沉沉的帝国，纠正这个错误的世道。
即使羽华大人要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追随她。
然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必须亲眼见证她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