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法术往往来自梦境,而梦境往往来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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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了什么?

黑色的森林、干涸的小溪、流血而死的野兔...

你听到了什么?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野兽的嘶吼、还有不知名的电流声...

你感觉到了什么?

悲伤、绝望、恐惧、歇斯底里...

这到底是哪里?

空气中的精灵们唱着追忆的挽歌,深切悼念这片曾经的绿洲。

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这是一个曾为侦探的男人所经历的某个名为“悲哀”的故事。

虽然其间的真相已如风间众的存在一般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只为那可怜的遗志者所知晓。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得知...

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终究是没能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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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4th

絮状的灵感在脑内被一次又一次的撕成碎片,而后又重新粘合起来。

这样的滋味绝对称不上好受,就像是有人强行切开自己的大脑,然后又用强力胶重新组合起来。

但对于我来说也已经成为了日常。

我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在书桌上铺上干净的稿纸,认认真真地在上面的小方格里写下了某些文字。

那是不是文字呢?

如果是的话,又是什么样的文字呢?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鬼画符?更加细节的东西我已经无法再回忆起来了...

因为这些稿纸在被填满之后都会被撰写者亲手撕成碎片,丢入一旁的垃圾桶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一例外...

而就是这样的我,却也依然以“作者”的名号自居着,不得不说是已经滑稽到了可悲的程度。

虽然是这样说...

果然还是不想就此放弃吧?

我轻抚着手边书籍的封面,感受着纸张带来的愉悦触感。

难以言喻的失落与悲伤涌上心头。

《花鸟卷日记》

这是她最得意的著作,无论是文笔还是情节设计都无可挑剔,女性作者独有的细腻与层次感在这本书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对我来说,这本书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

我深深的爱着她,

深爱着这本书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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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事不宜迟。

既然你喜欢推理的话...

那么就以案件来出题吧。”

从办公桌上取来一张白纸,杜拉罕默将其均匀的裁成了四份,摆在少女的面前。

“一张纸代表一个论据,在我说完案件的经过后,你可以尽情的向我提问,我也会尽可能的回答。

在听题与提问结束后,你在每张纸的上面写上论据,告诉我事件的真相并说明推理过程。

但是必须得用四个以内的论据来说服我,否则还是视作失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了!老师!

顺带一提,推理游戏我可是最擅长的哦!”

看着安徒生一脸的跃跃欲试,男人也只是毫无兴趣的点了点头,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这样的反应让少女略微有些失望。

“那么...

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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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想起那个下午,挥之不去恐惧便会重新占据我的大脑。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样的事!?明明我已经努力做到不去惹是生非了,明明我已经尽力不去招惹别人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迫害我!!!”

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列文砰砰的砸着审讯室的桌子,完全不顾他人的劝阻与自己双手传来的剧痛。

那满溢而出的愤怒与犹如实质的绝望充斥着这间小小的屋子,让周围的警员眉头紧锁,却也提不起发火的兴致。

毕竟,这里是审讯室。

“安静点,孩子。

我们只是想要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加害你的意思。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调查,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会放你离开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当时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就是了。”

面对少年的情感爆发,坐在对面的老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焦虑与反感,依然是笑眯眯地用笔轻敲桌面,试图用温和的言语平复下对方内心的怒火。

但很可惜,在人的精神濒临崩溃时,言语上的抚慰往往没什么效果。

“问题,还得有什么问题!?

我都把我要说的说完了,还有什么问题!?

啊...

我明白了,你们就是想要害我,

故意把我给抓进来...”

由此可见一斑。

在白白的干耗了三十分钟后,少年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老人的耐心也终于是被消磨殆尽。在叹了口气并叮嘱一旁的警员好好对待这个少年后,他合上了桌上的档案本,走出了审讯室的大门。

“看起来不太顺利嘛,列夫。

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慵懒的男声中略带讽刺,但老人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是有些惊喜这个意外之客的到来。

“杜拉罕默,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喜欢...

唉,别提了,这次的事情是有些棘手。”

一边说着,老人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香烟,在大衣的包里摸索一会后,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银色打火机。但随即却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烟杆一下子折成了两截。

“我已经戒烟了,接下来的事边走边说吧。”

盯着那根折断的香烟,男人露出惋惜的表情,跟着列夫来到了办公室。

《X中学的杀人案件》

在路上老人便已经讲解过了事情的大概,现在他们正坐在办公室里,一人抱着一份文档默默地读着。

报警人:列文。

17岁,X中学的高二年级学生,也是学生会的会计。

在案发的这天下午,他因为学生会的相关事宜留到了放学后两个小时也就是下午六点左右才准备离开。

而在途径二年A班的教室时,他隐隐的看见了有人站在里面,便禁不住好奇心多瞄了几眼。

好奇心害死猫,称得上是永恒的真理了。

男人的衣服上沾满了红色的斑块,背朝着教室门,站在某个座位的旁边。

在太阳的余晖之下,那鲜艳的色彩显得分外刺眼。

这个时候了,他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个糊涂的小会计不禁有些好奇,悄悄地靠近了A班的教室门口。

但随着他的走近,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气味,且越来越浓烈。

他渐渐地感觉事情不太对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像是逐火的飞蛾一般靠近。

等到小会计终于摸到了A班教室的门框时,他这才明白来到这里是一个多么愚蠢的举动。

地板上有着大片和男人衣服上一样的红色污渍,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见一些细小的像是肉块的碎片。

男人身边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人,毫无神采的双眼直盯着天花板,从咽喉开始直到上腹部被剖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令人胆寒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泊泊的红色液体。

到这里,列文终于明白了那些鲜红的色彩象征着什么。

胃液开始翻腾,看样子那种刺鼻的腥味与地面上曾为人体组织的碎屑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但是就现在而言,他万万不能呕吐或是尖叫。

男人背对着教室门,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但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得快离开才行。

拼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午饭没有白吃,列文蹑手蹑脚的走向楼梯,用颤抖的右手伸进衣兜,连续输错了几次才拨通了报警的电话。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接通的声音,他赶紧回过头确认男人有没有追来,想要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可惜没等到他走几步,视野便被一片阴影完全笼罩了。

头部传来硬物重击的痛感,强烈的晕眩感之下,他勉强摇晃着朝前走了两步,终究是没能稳下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拿着某种棍棒的男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对不起,但是@%%¥%”

他这么说着。

已经听不清话语的后半段了。

列文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可是...

可是...

那个人#…¥%@!)

可怜的小会计总算是昏了过去。

对于有着密林恐惧症的我来说,还能呆在这里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或者说这里本就是奇迹的产物?

有什么东西在某处看着我?

我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它说话了。

你是谁?

我是...

我是谁?

我是!%¥&*(

一面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列文从地板上猛地坐起身来。

眼前是陌生的教室与陌生的桌椅。

伴随着意识的重新苏醒,颅内残余的痛感也随之而来,让他闷哼出声。

揉一揉,发现额头处还鼓起了一个硕大的肿包。

不对,该说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值得庆幸了吧?

用那种东西敲打头部...

放学后、A班教室、穿着血衣的男人、以及将他打昏的男人...

他回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列文记得自己分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却怎么也回忆不起他的相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痛的呻吟。

但是灾难还没有结束。

对于梦魇的恐惧将他拉回了现实,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无异于另一场噩梦。

而且这次,他正处在风暴的中心处。

脸上、手臂上、大腿上...

猩红色。

他不敢去想那些沾上他衣裳的液体是什么。

瞳孔骤缩,无言的恐惧逼入心脏。

刺鼻的血腥味仅用了一个瞬间,就已经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就像是由恐惧、绝望与悲伤交织而成的蜂刺,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大脑,开始猛烈地搅拌。

这一次他没有再忍耐住,转过头去将中午吃的三明治一点不剩的全吐了出来。

一直到嗓子开始干呕,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他这才感觉好受些。

然而...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座位上的男人。

纠正,男人的尸体。

双手无力地从椅子两边垂下,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从咽喉开始直到下腹。失去生机,惨白色的皮肤被划开,露出了其中的白骨与内脏。

纠正,是一部分内脏。

因为大部分的脏器都已经顺着巨大的创口掉了出来,零散的落在周围的地面上。

而列文醒来的地方,正好是尸体手边。

看着面前那一团由自己的呕吐物、血液与人体碎片组成的不明糊状物,列文脸色煞白,双手撑着地恐慌的往后挪动身体。

他想要惊声尖叫,但其他的声音先发制人打断了他。

啪叽!

在移动的过程中,右手似乎压到了什么柔软而湿润的东西。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见了上面被碾碎的肝脏碎片。

很好,这次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了。

少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是要把嗓子都扯破,拼尽全力、发自本能的恐惧哀嚎。

血色的残阳已经展露出了全貌,投射在尸体上的细碎光芒宣告着逢魔之刻的到来。

黄昏时间的校园空无一人,只余下了少年自己的声音,传出走廊,响彻整个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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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到场时,就看见那个疯小子一个人在那里乱嚎?”

将手中的文件夹重新丢回桌上,杜拉罕默倍感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嗯,原本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但有些奇怪的是,如果真按这孩子所说的,根据出警时间来判断,他应该没有办法报警。

而且报警人的声音,也确实和他的声音不一样。

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蹊跷,可能和那些东西有关。”

紧盯着坐在桌对面椅子上的代理人,老人不停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之情。

值得一提的是,老人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造型十分独特,看起来使用白银做成的粗大指环,上面雕饰着繁复的花纹与文字,顶上嵌着一颗已经破碎的鸡血石。

如果能够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花纹应该是某种爬虫。

层层盘踞,形成了一个酷似眼睛的图案。

实属有些诡异。

“那不然为什么我要老远跑来见你这个老头子?

如果你们连这点案子都破不了,那警局的大家都可以早早辞职了。”

一面说着,杜拉罕默从包里掏出香烟盒走到窗户边,开始吞云吐雾。

虽然表现得风轻云淡,不过代理人自己也知道,这次的案子并不简单。

收到警长列夫的委托,作为“侦探”的角色奔赴战场,破解这次的谜团便是他的职责所在。

死者:弗朗西斯

17岁,X中学高二年级学生。

性格开朗活泼,乐于分享与交流,是个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比较吃得开的孩子。在事后的调查中,大多数人都表示难以相信,并表示十分可惜。

就案发地点与死者身上并没有什么物品丢失来讲,劫财的可能性也不大。

案发当天,死者的尸体在自己的座位上被发现。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下午六点左右,和列文报警的时间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列文前后昏迷了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当警察赶到现场时,他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呆呆地望着尸体。

而破案的难点也就在于,

这个时代下,这样不大不小的一个城市里,还没有实力为每所学校的每一间教室,每一个楼层都布置监控录像。

校门口的录像没有捕捉到任何的线索,这也是理所应当。

形同虚设的安保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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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那也就是说前脚被杀害,后脚就马上发现尸体了吗?”

一本正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记事本做着笔记,安徒生似乎对这个案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没错,而且就警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时的情景来看,真正的凶手似乎也刚离开没多久。

说不定是凶手报的警那...”

死者被发现时,背靠椅子,双手下垂。两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最离奇的一点莫过于,

从咽喉开始一直到下腹的巨大创口了。

皮肉向外卷曲开裂,连同衣物一起被扯开,露出里面的白骨与内腔。

人体内的脏器大多都掉了出来洒落一地,有些已经破损,看不出原貌了。

而尸体上似乎也有拖拽的痕迹,看样子凶手是把死者拖到地面上开膛后再放回了椅子上。

是相当凶残的杀人手法。

难以想象是出于怎样的心里才会作此恶行。

但如果这样的话,地上的血迹应该也会留下拖拽的痕迹才对...

这么想来是有些蹊跷。

...

“那么按您刚才所说的,凶器也在一旁被找到了吧?”

“没错,案发现场有一柄杂货铺子里随处可见的小型折叠刀,虽然只有拇指长,不过剖开人的皮肤这种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有些麻烦就对了...

而且上面也占有大量的血迹,还检测出了某个人的指纹。

比较奇怪的就是,如果想要制造这样的伤口,肯定是会花费大量的力气,而且按照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也并没有搬运尸体的迹象。

如果只是为了杀害一个人的话,未免也有些太过大费周章了。”

似乎是因为送走“瘟神”,回复了元气。杜拉罕默的语调总算是不像之前那样有气无力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指纹的话...啊...那个时候是还没有这么发达的计算机技术是吧...

也就是说提取到的指纹只能在嫌犯间进行比对,而不能作为线索吗...

那么还有什么重要的点吗?”

瞅了一眼安徒生闪闪发光的双眼,杜拉罕默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讲述起了案件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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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如果你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就去鉴定科那边问问吧,那里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而且...

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这个孩子就是你喜欢的那本书的作者哦。”

回忆着老人的话,杜拉罕默径直来到了鉴定处,大概是列夫打过了招呼的缘故,所以他一路上并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

甚至还有以前合作过的警员同他问好。

...

来到了鉴定处,他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弗朗西斯的尸体,也明白了老人所说的“有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塑料封皮下,除了最后小部分的纸张被血液浸湿外,大部分的书页都没有沾染太多的血迹。

活像是逝者的绝响,满怀恶意的玩笑。

《十文字的谋杀者》

那时的书还少有能够做塑胶封皮的,但毫无疑问这本书值这个成本。

这正是文坛目前备受关注的新星“苍蓝菌株”的最新力作,在不久前刚出版便有着火爆的销量。

这种优秀的推理作品杜拉罕默当然是不会放过,一发售便入手了。

只是难以想象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够写出如此阴暗而又深刻的书籍。

按照以往的例子,就是安徒生的童话全都变成了洛夫克拉夫特式的古怪文章。

换成现在的例子,就像是难以想象画重口R18的作者会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美少女吧?

真是世事难料啊...

再次看着弗朗西斯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杜拉罕默突然感到阵阵的反胃。

真没想到,极意抒写残忍之死的作者,最后也被人以同样的残忍的手法杀害。

该说是如愿以偿还是自作自受呢?

这可算不上个有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