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就连学生躲在厕所里抽烟也会成为无法被原谅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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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记得,我尚且年幼时的生活。

算不上充实,却也不能说是无趣,和其他寻常人家没什么两样的日常。

曾经的幸福日子,断然是应用历历在目来形容的,但不知为何,我始终无法完整的回忆起哪怕任何一个完整的片段。

我到底和谁在嬉戏呢?我到底在哪里欢笑呢?

我不知道...

铛!铛!铛!

若隐若现的梆子声依然一刻不停的徘徊在我的脑海,

还在提醒着我那段日子的存在。

那是谁敲响的呢?

身着樱色和服的她,又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

和往常一样,我努力的回忆着,却一无所获。

带着些许遗憾与对与某件事的期待,我睁开了眼。

月色入户,而无灯影相随。

关上灯的房间一片漆黑,但却让我有种没来由的安心。

白昼无常,常常让我觉得日光刺眼。

啊,原来是这样...

我是与黑夜一同嬉戏的孩子。

我想起了有人曾写过这样的文章...

摸索着朝记忆中台灯的位置伸出手,摁下了开关。

只有机械才能发出的毫无生气的惨白灯光并不多么明亮,但照亮一张小小的书桌是绰绰有余了。

我揉了揉因灯光刺激而有些不适的眼睛,重新将目光投向桌面。

啊!

在那里,

不知是几分钟抑或是几小时前我铺上的一张白纸,

纠正,本应是一张白纸。

如今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

不同于我如同鬼画符的潦草字迹,白纸黑墨构成的文字清晰可见,工工整整的排列着,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娟秀。

更倾向于女性的手迹。

我无心去确认时间,满心期待而又欢喜。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小心翼翼的捧起面前的纸张,轻启嘴唇,用诵经一般虔诚的语调,让声音在无月的夜里肆意飘荡。

故事讲述了一个老人在游船上遭遇海盗,眼睁睁自己的亲人被残忍的杀害,财物被劫走。

那些海盗却留了老人一命,一边踢着他女儿饱受凌辱的尸体,一边嘲笑他的无能。

但是老人没有选择自尽,受到复仇心的驱使,他艰难的来到了海妖们居住的洞穴,并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求得了海妖们的协助。

最终,老人用同样残忍的手法杀害了自己的仇人,完成了复仇大业。与此同时,老人与海妖的契约也开始生效,将他变成了一个不老不死,半人半鱼的怪物。

故事的每一个场景都描绘得十分生动,将恶意与仇恨的主题书写到了淋漓尽致,和我自己写的垃圾作品完全是天壤之别。

我无法想象这样完美的作品是出自我的手,但事实却也直白的摆在我的眼前。

没错,这不是我写的,却又是我写的。

我确确实实的知道,这个故事的原貌时来自于我脑中的构思。

只是更加的丰满,更加的有趣...

也更加的令人胆寒。

长时间的朗读让我的嘴唇有些干燥,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但没关系。

我久久的凝视着手中写满文字的纸张,

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

晚春夕暮,

何其生动啊,

寺院厨房紫藤下,

那疯女孩的,

诵经声。

这是与谢野晶子的短歌,如今却投进了我的现实。

在那一刻,我仿佛化身了那疯狂的女孩,诵着名为「疯狂」的经书。

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想要放声大笑的念头,我珍而重之的将这篇纸对折,然后放进外衣内胆的口袋中,然后拉上拉链。

是时候休息了吧?

虽然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无法辨认入夜已过多久,但我的生物钟很好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换句话说,我困了。

连台灯也没有心情关,我用力的扑倒在床上,任凭脸庞的感受棉絮的柔和质感。

被子上是自己的味道,令我安心。

就这样做一个甜美的梦吧,在寂静的夜里幽幽长眠,直到永远。

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被遗忘的灯光映在墙上,投射出苍白的倒影,显得有些寂寞。

大地早已陷入沉睡,数不尽的楼宇像是陈列的棺木,装载着无数个早已死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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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拉罕默进入审讯室时,列文少年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闹腾的过了度而表现得有些疲惫与颓废。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来聊点有趣的事吧。」

按照惯例,杜拉罕默从包里掏出香烟盒,递给少年一支香烟,却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可不觉得教唆高中生吸烟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被讽刺了。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无力,虽然能够感觉到他已经用尽了全力,不过看他那可怜的咽喉看样子之前歇斯底里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罢工了。

这样也好,省的耳朵遭罪了。

杜拉罕默这么想着。

「不抽烟吗?真是好孩子。

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都会有些叛逆呢。」

听着对方的讽刺,杜拉罕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收回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嘴边的香烟。

审讯室是个密封的小环境,从男人嘴中吐出的烟雾带着令人不适的气味迅速地弥漫了整个房间,这让少年感到十分不爽。

但他大概也只是把杜拉罕默当成了一般的警探吧?虽然手段比较烦人,不过列文虎克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皱了皱眉头,将视野从男人的身上移开了。

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男人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落,再次吐出一口浓烟后,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应该明白我是来这里帮助你的。

你在警局里已经呆了一天一夜了吧?对于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来说那一定很不好受吧?

同学们会怎么想呢、家里人会怎么看呢、自己的升学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想想就令人抓狂,不是吗?」

一边说着,男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踱步到了男孩背后发出低低的私语。

「但是那些东西还不是最让你抓狂的,是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些传言,像是‘梦境总会反映出人最深层次的恐惧'。

啊啊,扯得有些远了,那么我们来说些现实的。

你大可以放心,因为我是专业的。

对,因为我是专业的,

所以我知道...

真正让你歇斯底里的,是那些难以描述的梦境,那些生活里见过一次就不想再见的恐怖景象,

对吗?」

比起悄悄话更像是情人间的侬声细语,男人伸出头,将带着烟草味的言语悄悄灌进了少年的耳朵里。

梦境...

森林、大火、死去的野兔...

这些,断然是历历在目的。

「你到底是谁?」

在这样的关头,侦探却提出了如此奇怪的问题。

艰难的回过头,列文虎克看向男人的目光里刚才的倔强与恼怒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助与害怕。

就和即将被宰杀的兔子一般,如此可怜。

「我是——」

列文张开嘴,想要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符。

我是列文虎克。

他本应该这样回答,

却又无法这样回答。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头,阻止他说出口一般。

「你感受到了什么?」

无视了少年的异常,侦探继续提问。

如果让一旁的警员听见了,一定会觉得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吧。

不,并不是莫名其妙的问题。

因为列文虎克知道答案。

只要他知道,

这就够了。

「悲伤、绝望、恐惧、歇斯底里...」

「你听见了什么?」

「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野兽的嘶吼、还有不知名的电流声...」

「你看见了什么?」

「黑色的森林、干涸的小溪、流血而死的野兔...」

回答着男人的问题,列文虎克脑中不断闪过梦境的片段,就像是在看一场有声电影一般清晰可见。

在梦中,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兔子眼睛里火焰的倒影。

那些不可名状的场景与声音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却又无处发泄,无处躲藏。

当人类在面临未知时,本能的恐惧比起升学的困扰想必还是要厉害很多吧?

听过了少年的回答后,杜拉罕默满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但随即又重新皱起了眉头。

疯狂的梦境之下,往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列文虎克第一次作了这样的梦,是被人打昏,躺倒在案发现场时。

也就是说,列夫与杜拉罕默两人的猜想恐怕...

原本只是尝试性的提问,没想到取得了意外的收获。

但这下子可就难办了...

正当侦探苦苦思索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看着一脸惊愕的两人,飞奔而来的警员大口的喘着粗气,扶着膝盖歇息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我们找到凶手了。」

看样子,这下杜拉罕默可没有闲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文中提过这样的一句话。

不过,偶尔也会有好事成双的时候。

就在杜拉罕默还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警员所说的话时,

刺耳的铃声响起,

是默认的来电提示音。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查看来电对象。

是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