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月光透过彩色万花筒上的空隙洒落在地面,皮鞋底碰撞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愈发响亮,逐渐掩盖了从大厅一路传上来的喧嚣。
盯着窗外的山野,身着女仆装的女人轻叹一口气,从围裙里摸出了自制的烟卷。火柴的热量点燃了烟丝,也照亮了她动人的脸。
“我说美丽的小姐,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夜里,独自躲在楼上抽烟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略带调笑的话语传来。
装扮成了地狱神探的杜拉罕默掀起了自己的面具,让天狗的脸参加祭典时那般斜放在头顶。
“初次见面,我叫杜拉罕默,是应邀前来参加这次派对的宾客。”
听了男人这像是自我介绍的发言,面前的女仆有些无趣的甩灭了手中的火柴后转过头来,无框眼镜后那对莹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仿若来自异界的宝玉。
“诚如您所见,我是这间洋馆里的女仆,如果硬要称呼的话,用‘椛’这个名字就好。”
一面说着,她甩动着自己脑后那条直直垂到腰间的蓬松马尾辫,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副纸牌,用修长的手指开始搓洗起来。
“我可没想到,月亮馆的女仆还会做占卜师的工作。更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居然会丢下工作跑到无人的楼上来偷偷吸烟。”
“真是麻烦,要你管?”
一面厌恶的别过头去,椛却是朝着代理人勾了勾手,示意对方过来。
有些好奇的杜拉罕默朝着女仆走去,并顺着她的指引拿起了面上的一张牌。
“如果硬要占卜的话,这样粗糙的准备恐怕不太够吧?”
“占卜本就是骗人的,如果要选的话,硬币、鲜花甚至啤酒都可以用来占卜,哪来这么多废话!?”
无视了杜拉罕默的提醒,她没好气地说着,一把从男人手中把牌抢了过来。
然而在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完全没有在意嘴边的烟卷已经快要燃到嘴边,椛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牌,整个人一动不动。
到底是什么牌能让一个人反应这么大?
杜拉罕默有些不解,悄悄地绕到了女人的背后。
在苍白的光芒之下,烫金的纹路所勾勒出的恰好是名为“月亮”的图象。
“哦呀,这可真是有趣,在月亮馆的月光下抽到了月亮牌,是不是有什么不错的寓意呢?”
虽然和占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作为一个有些拗口的玩笑,代理人的话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真没意思...
别放在心上,这只是一个实验罢了,我最近会给每个遇到的人进行占卜,也算是女仆的无聊杂耍吧。”
像是有些反感杜拉罕默的玩笑,椛将手中的牌重新放回牌堆,然后收进了口袋里。
“所以说,先生你跑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为了见我吧?如果是要一个人躲一躲清静的话我会努力不说话的。”
毫不忌讳的将嘴里的烟嘴丢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用脚摁灭,她转过头来,恰好与代理人四目对视。
“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错了。
女仆小姐,我跑到这里来找你是想要知道,究竟是为何冈次郎先生才会在这里毫无预兆的大摆宴席,找来这么多宾客呢?”
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杜拉罕默后退两步,从兜里掏出自带的烟盒递给对方。
“威斯克家的手工烟卷!哦?这可是...咳咳!”
一见到盒子上的标识,女仆的眼睛立刻便亮了,但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闭上眼轻咳两声后还是将那个小盒子从男人手里一把抢了过来。
“如果硬要说为什么的话,是他老人家自己无聊了吧,人活到这把年纪,总想干些不同寻常的事。
况且这样热热闹闹的,不也挺好?”
话一说完,她便迫不及待的从兜里掏出火柴为自己点上了一根久违的好烟。伴随着烟雾升腾,椛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呻吟。
“嘛,如果是这样的话...椛小姐,我知道的,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宅子里做工肯定很不方便吧?平时就连威斯克家的香烟都难得见到,真是可怜...
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你,不知...”
一边说着,杜拉罕默打开了自己夹克衫的内兜,里面还乖乖的躺着几盒像样的东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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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徒生第二次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也才五点过一点。
换作平时的话,正是呼呼大睡的好时候。
“这到底是...怎么...”
各种类酒精为大脑带来的创伤还未消失,仅仅是微微挪动一下身体,她便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昨晚...到底...”
记忆的连线直到听见主持人的呐喊便完全断开了,安徒生尝试性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正浑身赤裸的躺在一张陌生的床生。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陌生的被窝里还有一双陌生的手正环绕在自己胸前,背后某种柔软的触感终于让她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正好与对方四目相对。
纠正,应该是三目。
一只眼睛带着黑色眼罩,另一只眼睛则是奇异的金色,女人散乱的金色长发盖在两人身上的棉被上,且似乎对自己洁白而丰满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身边的少女毫无芥蒂。
“这...这...这...”
“早上好啊,少女哟?”
没等到安徒生完整的吐出一个像样的词,女人反而是率先开口了。
那种充满了狂野与冷酷的语调,用于这样乏味的“早安”上,是如此的不合时宜而尴尬。
“哇啊啊啊啊!!!!!”
怪不得安徒生,就是一只报丧女妖来了,发现自己被灌醉后在别人的怀里醒来也会尖叫的。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叫亚伯拉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哦。
无论你信不信啦,喂等等!你要去哪儿,至少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女人从床上爬起来,毫不在意自己完美的肉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安徒生赶紧回过头,努力不去看那对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拥有的肉球,抓紧时间套上衣服裤子,只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鬼才信你救了我的命啊!变态!!!”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安徒生如此的仇视马靴,只因为它难以穿上。
而这句又羞又愤的怒吼,无疑是击中了亚伯拉罕的心窝。
无力地垂下了想要挽留的手,女人有些难过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做出要哭的样子。
“呜呜呜,你要相信我啊,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我可什么也没有干哇哇哇!!!
现在的孩子真是的,不过是女孩子之间赤裸相拥睡了一晚而已,难道这作为救命的报酬还不够廉价吗?”
紧接着便是一些坐实自己变态的发言,像是以前可爱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反抗啊,乖乖献上自己可爱的小手之类的。
这样的反应,倒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谁管你!变态老女人!!!”
总算是勉强扣上了上衣的扣子,安徒生一把拉开了房门,飞奔而出。
自然像是“不要出去!你会后悔的!”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再理会了。
“杜拉罕默先生,你在哪里?”
一路跑下楼,她大声的喊着,寻觅着代理人的踪影。
然而这样空洞的提问理所当然不会有人回应,走廊里只余下少女自己的呐喊声在华丽的墙壁与地面间来回碰撞,无力地回荡。
派对、主持人、相泽、亚伯拉罕...
要是我当时好好地跟着杜拉罕默先生就好了!
什么鬼舞会,干脆去死好了!
真是的,一切都糟透了!
她这么想着,径直跑到了通往一楼大厅的螺旋楼梯口。
然而眼前所出现的一切,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应该说是,
这下子,少女才知道设么叫做真的糟透了。
血、内脏、骨头、肉块...
无数的人类尸骸堆积成山,几乎布满了整个大厅。
“啊啊啊啊啊!!!!!”
看见了下面的场景,安徒生的脸瞬间变得一片煞白,一边尖叫着摇晃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安徒生!你跑到哪儿去了!?”
似乎是闻声赶来,出现在走廊对面拐角的杜拉罕默立刻便看见了她的身影,然后在赶到楼梯口时同样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从破碎的酒瓶间流出的酒液与人类的血液水乳交融,白色的骨骼嵌在奶油蛋糕里,就像是升起的蜡烛。人们死前惊恐的表情比起满地千奇百怪的面具来的更加恐怖与惊悚。
“杜拉罕默先生!!!”
拥抱着因恐惧而止不住发抖的少女,男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回想起了信纸上的内容。
那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确实如此。
身上只披着一件床单,一副还没睡醒模样的亚伯拉罕也跟着跑了下来。看着楼下这一地的尸骸,这个奇怪的女人明显感到非常的诧异,却不像事务所的二人组那般反应强烈,只是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看吧,我就说你跑出来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