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日记
16xx年x月x日,
我到底在这里睡了多久?
当我醒来时,明明前一秒还身处冰天雪地之中,此刻却躺在温暖的火炉前,而窗外土地上的积雪之中,居然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伴随着“吱呀”一声,连接客厅与走廊的房间打开了,朝我走来的是一个穿着女仆装,文质彬彬的女人。
如银丝般闪亮而细腻的长发,被简单的炸成了单马尾,直直的垂在她的脑后,一对如绿宝石般动人的眼睛前架着一副“硕大”的眼睛。
“初次见面,老爷,我是这间宅邸的女仆,也是今后将会侍奉在你身边的人,你可以叫我‘月’。”
“月?”
我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她轻轻点头向我示意。
处于如此神秘的状况之中,我甚至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但月的眼神中带有如此纯粹的善意与恭顺,以至于我完全提不起发怒的念头。
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
“我先带您参观一下这里吧,虽然你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但我敢肯定这里有的是您不知道的东西。”
看着我的狼狈样,她微微的笑着,似乎是想要让我宽心一般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了房门口。
...
...
...
厨房、客厅、客卧...
走过一扇又一扇的房门,相比较于我的局促不安,月则是显得相当的悠闲,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或许她真的就是这里的主人?
我这样猜想着,不禁对未卜的前途心生忧虑。
在这宽敞的洋馆中不停地走着,最终女仆的脚步在一个相较于其他房间看起来要古老而陈旧得多的房间门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她停下了,我也停下了,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老爷,从现在开始,这间房间就是属于您的了。”
没等我发问,她便先一步向我微微鞠躬,让开了身子后留我独自面对这扇巨大的木门。
门上的雕刻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早已模糊,无法分辨。相当有分量感的黑色木材摸起来有些潮湿,散发着不那么好闻的味道。我试着轻轻推了推,它纹丝不动。
站在这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大木板前,我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在面对一只沉睡的恶兽一般,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
我看看房间,再看看站在一边的女仆,再看看房间,再看看女仆...
像这样犹豫了不下一分钟后,我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后,双手按在这厚实的门扉之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往前推动。
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像先前客厅的门那样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只是随着我双臂往前的方向,自然而然的便打开了。
骸骨、爬虫、幽灵、点燃的火炬...
天狗、东方龙、打刀、武士...
无头骑士、帕加索斯、天使、传教士...
修女、神父、触须、钢铁巨兽...
在这里所呈现的,似乎是来自于世界之里,令人匪夷所思的组合与艺术。
每一幅画上,都坐着一个笑容可掬的男人,他们长相不同,年龄不同,身材不同,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端正的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背景板全部都是一间巨大的洋馆,旁边装饰有各式各样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与物品。
密密麻麻的画框,占据了四面墙壁几乎四分之三的面积,画中的每一个人都微笑着,截然不同的艺术风格在这里得以交流与融合,百面之相的存在于此重现。
“正如您所见,这些都是曾在此居住的无数代家主画像,全部囤积在此处,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族谱一样重要的存在。
而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留下属于您的印记。”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我发现月就站在挂着空白画布的画架前,有些调皮的拿起上面的画笔,像是风车一般将其在指尖旋转把玩着。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了一只画笔,仔细地端详着。
干燥的画笔前段早已结痂,红色的颜料像是血液,散发出淡淡的味道。
也就是这一刻,我的脑中闪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片段。
那是,某个女孩的笑声...
如此悦耳,不知为何,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我是,为了寻找某人,才会来到...
这破碎的记忆,更像是某种预兆。
脑袋隐隐作痛。
“伯恩老爷,不舒服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难看的脸色,月关切的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有点没睡醒罢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企图甩开这种感觉。但那可恶的预兆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是更加强烈了。
以至于我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里有某种不祥的东西,正在不断地侵蚀着我的意志,企图将我的大脑以它的方式回炉重造。
“那么,虽然由我来说这句话可能不太恰当,伯恩老爷。”
坦然的接受了我的敷衍,月又一次笑了,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俏皮的眨了眨,朝着我深鞠一躬。
“欢迎来到月亮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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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的内容到此便戛然而止,古老手记本的后面除了泛黄的空白纸张以外一无所有。
“这可真是了不起。”
用嘴咬住手中烤的焦脆的黄油面包,杜拉罕默毫不在意的将手上粘稠的黄油揩在陈旧的皮质封面上,像丢垃圾一般将其扔在一边。
“早上好,杜拉罕默先生。”
少女慵懒的声音响起,随后出现在餐厅的是身着粉红睡衣,睡眼惺忪的安徒生。
她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窄小的睡衣随着她的动作向上运动,露出了洁白的肚腩。
不得不说,青春期的少女是最富有弹性而动人的。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的助手,代理人在心里默默地点了个赞。
似乎是要忙什么要紧的事,理应早到的女仆们并不在这里。所以宽敞的餐厅里除了早早便起身的杜拉罕默以外空无一人,倒是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诱人的黄油与咖啡所散发出的香气不断地挑逗着经过一夜休眠后迫切需要补充营养的胃。
“咦,这是什么?唔,还有黄油粘在上面,好恶心哦...”
该说不愧是“怪谈代理人”的助手吗,先于填饱肚子的欲望,求知的欲望驱使着安徒生看向了杜拉罕默身前桌子上的日记本。
没有看向安徒生,杜拉罕默自顾自地拿起一片硕大的披萨饼,三两口将其吞进肚子里后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这才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对方坐过来。
既然得到“上司”的允许,安徒生自然也就打起精神来,乐乐呵呵的跑过来坐下,拿起了那本厚厚的,散发着淡淡发霉气味的日记本。
褐色的封皮看起来年代久远,上面绘有某种奇怪的图腾,模糊不清。书脊上则是刻着一个奇怪的单词,安徒生几乎要把脑袋贴到书上才勉强辨认出那几个歪曲的字母似乎组成了“tuki”这个单词。
“tuki,用罗马音译为‘月’,再往后读你就能理解了。”
在尝试了几次艰难的发音仍旧难以揣测其含义后,安徒生朝着一旁的代理人投以求助的眼神,而杜拉罕默似乎也并没有刻意卖关子的意思,马上便将自己的答案告诉了她。
月?月亮馆?这两者是有什么联系吗?
带着些许期待与好奇,安徒生便翻开了这神秘的日记。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
“我可爱的安徒生哟!!!”
餐厅的门口传来了只有痴女才会发出的声音。
用闻声色变来形容安徒生现在的样子是再恰当不过了。此刻的少女脸色突然变得一片煞白,眼神飘忽,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马上就要过来了。
更正,是已经有一只野兽朝她跑来了。
以运动员百米冲刺也难以企及的速度,亚伯拉罕冲进餐厅,眨眼间便到了安徒生所在的座位背后,将自己的“猎物”紧紧抱住。
“快放开我啊!变态!”
事发突然,安徒生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不停地蹬动着腿,无暇顾及之下将日记扔回了桌子上,拼命的想要掰开锁在自己胸口的双手。
可惜,虽然是个变态,但作为猎魔人,亚伯拉罕的身体素质是绝对犯不着质疑的。
一边感受着少女的体香与胸部的柔软,她死死地抱着安徒生,不停地用自己的头蹭着对方的脸蛋,不停地发出像是中年猥琐大叔才会发出的笑声。
“杜拉罕默先生,救救我!!!”
无奈之下,安徒生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予一边从刚才开始便无动于衷的代理人。
而看起来杜拉罕默也终于意识到不能坐视不管,感受到了自己助手的召唤,在一口气将盘子里的薯条全部扔进嘴里并吞下肚后,他总算是转过头来,看向这个胡闹的女人。
“我说,你可别再打前天那样的歪主意,把我的助手给拐跑了。”
平淡到有些敷衍的语气甚至让安徒生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听到代理人发话了,亚伯拉罕这才收敛了些,至少是打消了准备用舌头去舔的念头,一脸无趣的看向杜拉罕默。
“这点事情我自有分寸。”
而就是如此模棱两可的答复,杜拉罕默也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然后...
转过身去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
“呼呼,可爱的安徒生小姐,这下子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哦!来,让我看看!”
眼见着唯一的希望落空,自己又将落入魔爪之际,安徒生化身为了一只弱小而无助的兔子,只能任由这个变态开关swatchon的女变态摆布。
不过应了那句老话,正义绝不会缺席。
这次,真正的救星虽然来得有些迟,但终归还是登场了。
坐在轮椅上的冈次郎老人和前两天一样,由椛小姐在后面推着,来到了餐厅。
见到正主落座,亚伯拉罕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胡闹的兴趣,在有些不舍的揩了两把油后,坐到了安徒生旁边的位置上,这才让惨遭“摧残”的少女松了一口气。
这之后,幸存者们开始接连进入餐厅。
最先是守规矩的五时与五旬,紧随其后的是和五月肩并肩的相泽,政宗则是在大家都没能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进了餐厅,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最后到达的是又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圈的五刻。
除了毫不在乎,自顾自大快朵颐的杜拉罕默以外,没有馆主发话,所有人都礼貌地等待着全员落座,餐厅里便只剩下了代理人独自舞动刀叉的声响,直到五刻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这一刻,安徒生看着代理人毫不在意的表情,有种想要钻进地里的冲动。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
环视着围绕餐桌一圈的幸存者们,冈次郎老人轻轻地点着头,似乎并没有怪罪杜拉罕默的不守礼节。反倒是在昨天昏倒在大门口的小男孩政宗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的目光。
“那么,就来交流一下昨日的发现吧,虽然昨日相泽侦探并没有参与,但我相信有的人已经有了不错的收获。”
说着说着,老人突然痛苦地咳嗽两声,勾下了身子。一旁的椛赶紧弯下腰去搀扶,却被老人制止了。
再次抬起头时,冈次郎的嘴角已经挂上了红色的血丝,苍白的脸上一条条皱纹不断地抖动着,诉说着各自的痛苦。足见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有多么的糟糕。
“那么,就从杜拉罕默先生开始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双浑浊眼睛之间的期待,杜拉罕默顿了顿身子,有些无奈的放下了刀叉。
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