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天使吹号,仿若燃烧的山脉落入大海,血水染红海域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大海中曾是鲜活的生命死去,三分之一的船只无法从这灾难中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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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那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在晚餐时拍桌而起,兴奋地呐喊道。
有独特才能的人,自然也能够担得起特殊的职务。
我毫不在意的把成捆的钞票交给她,只为了让她给我带回一些“惊喜”。
比起主人,月亮馆的馆主更像是盘踞于此的幽灵,我也不例外。
无法离开这座宅邸,因此也就只能让他人代劳,去最近的城镇里买东西了。
“老爷,您要的只是一些零碎的东西,并不需要这么照顾我,我可花不了这么多钱。”
她每一次都这么说着,在我面前鞠躬行礼。
我甚至期待她能够拿走一些钱财,来作为自己的回报,可她还是一分不少的将买东西剩下的钱还给我,并给出了详细的账单。
“阿月,这辈子能有你侍奉在我的身边,真是太好了!”
我已经不止一次对她这么说,并在其他的佣人面前给予了她高度的赞赏。
“没什么,老爷。这是我作为仆人应该做的。”
比白色更亮,如真银瀑布一般的秀发从她的脸颊两边垂下,比起皎月更加动人的脸庞上满是恭敬与感激。
不得不说,我相当享受美丽女孩子的顺从。
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要把这座宅邸改为她的名字。
——月亮。
只有阿月能够理解我、只有阿月能够帮助我、只有阿月才能够和我一起,揭开笼罩于这片深渊之上的迷雾。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也是我所期盼的一切。
我由衷的如此以为。
...
...
...
在冷水毛巾与冰袋的刺激下,昏迷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男孩总算是醒了过来。
偌大的卧室里,人们三三两两的散成几堆,看起来除了不便行动的冈次郎老人与预定要离开的相泽以外,所有的幸存者都在这个房间里了。
趁他们还没察觉,还是先睡过去比较好。
正当他这么想着,准备重新闭上眼睛时,
“阿拉,政宗君你醒啦!”
这相当惊喜的声音极具辨识度,一下子就能听出是女仆五时小姐的声音。
她急切地跑到了床边,取走了他头上的毛巾,不停地嘘寒问暖。
“嗯...我这是怎么了?”
这下子,男孩只得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坐起身来四处张望。
“你先前在我们去收拾大厅时就不见了踪影,害的椛小姐和安徒生小姐她们担心了好一阵呢!幸亏你没有个三长两短,不然的话...”
说着说着,五时有些难过的别过头去,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看来这个女仆不只是温柔,多愁善感的程度也非常人能够企及。
这样的烂好人已经不多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走出了会议室,然后就...”
故作苦恼的揉了揉脑袋,政宗也学着五时的样子,想要挤出几粒眼泪。
可惜他那满是虚伪的眼睛里甚至滴不出几粒鳄鱼的眼泪,但光是做做动作,也能有相当的效果。
果不其然,这样装可怜的战术对于温柔的大姐姐马上就见效了。五时赶忙把他抱在怀里,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
“我还想一个人休息一下,这次真是麻烦大家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最终,在反复确认过身体没有大碍之后,他说出了自己憋在肚子里酝酿过好一阵子的话。
快走开!快走开!
政宗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在如此咆哮着。
担任了知心大姐姐角色的五时当然是举双手赞同,不分由说的把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
吵死了...
快安静下来吧...
政宗努力的收敛起对于面前这个问东问西的女仆发自内心的厌恶,一面说着虚假的感谢之辞。
这下子,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就在他准备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继续休息时,
“喂,小鬼。”
因为刚才靠在窗边,最后一个离开的金发女子发话了。
“下次再想耍小聪明一个人跑掉,可就不会得救了。”
轻蔑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孩后,亚伯拉罕关上了房间的门,仿佛是驱赶过害虫一般走出房间。
伴着房门清脆的关闭声响起,男孩先是微微的愣了愣,
而后...
露出了充满憎恶,相当扭曲的表情。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从眼睛里射出怨毒的火来。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绝对不能,让她发现...”
那是某种纯粹由喉咙颤抖发出的,近似于犬科动物最原始威胁的声音。
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男孩一个人在低低的怒吼着,毫不客气的将松软的天鹅被扯破,露出里面洁白的羽毛。
...
“相泽先生,晚饭我为您放在外面了,可以的话还请不要勉强自己,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解决...”
轻轻的敲门声比啄木鸟用嘴打击树干的声音还要难以察觉,五时充满担忧的话语来自于房间以外。
在说完了以后,眼见着没有反应,这位好心的女仆也只能幽幽的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在和杜拉罕默发生了纠纷之后,侦探便一直把自己锁在客房里,不吃不喝转眼已经来到了午夜时分。
虽然这也算是把他给留了下来,但这样的状态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到刚才为止,已经陆续有好几个人来敲过门了,但是结果都是一样。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无月的夜空之下,窗外远山上的树林随风猛烈的摇动着,就像是某种蠢蠢欲动的怪兽,觊觎着侦探孤独而寂寞的灵魂。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座被遗忘的部落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边,双手放在大腿上,低下头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板。
若不是那还在随呼吸轻微起伏的胸膛与是不是眨动的眼皮,就是让人觉得他早已死去没什么奇怪。
——“渚”
这个拥有如此奇怪名字的女孩,曾经是他生活全部的意义,但老天却开了如此残酷的玩笑,将她从侦探的身边毫不留情地夺走了。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回忆,以至于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仍然会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在忍耐了如此之久,又一次见到她的影子时,戏剧却又一次重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消失不见。
这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沉浸在往昔回忆的漩涡中,恍惚之间,相泽的视野边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房间里不知何时起雾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他能够看到,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白色的长裙,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正微笑着,伸出白玉般的手掌。
就如《歌剧魅影》中的埃里克一般,就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引力存在于两人之间,让侦探不由得抬起头望向这个美丽的影子,学着对方的样子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只是幻觉罢了。
他清楚而明白的知晓这个事实,却无法控制自己。
但既然已经知晓了残破幻影狭间的真相,那么闪烁的光晕自然经不起任何的碰撞。
在相泽触碰到女人指尖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像是镜子破碎的声音,周围原本模糊而暧昧的景象迅速收拢。一眨眼,眼前女人的影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握住自己手的是——金发的女猎魔人。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房间的出口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房门的把手,而另一只手则是被亚伯拉罕轻轻的握着,两人现在的姿态就像是舞会上互相邀约共舞的一对伴侣。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拨开了云雾,纯白的光束从走廊那头的窗户投入室内,打在亚伯拉罕洁白的丝质睡袍上、洁白的脖颈上、动人的脸上...
就连那隐隐发白的眼罩,也在此刻为这位一向以狂野为人所畏惧的猎人增添了几分罕见的柔和之美。
“喂,小子!现在可不是放任你堕落的时候!”
然而就是如此氛围之下,等到亚伯拉罕一开口,这份朦胧之美也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
似乎对看的有些入迷的侦探相当的不满意,她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了侦探的手腕,将其从房间里拉了出来。
“疼疼疼!!!”
受到突如其来的拉扯,一个踉跄之后,相泽险些没有站稳,在地上踱动了几步后才稳下身形,好好地立在了亚伯拉罕面前不足一尺的位置,捂着自己的手腕吃痛的叫着。
“什么嘛,原来大侦探就这么脆弱吗?被碰一下就要碎掉了?要不要叫你妈妈来哄哄你啊!”
听着对方满带嘲讽的话语,转过头来刚想发作时,相泽才发现这个从早上开始就满口粗话,对谁也毫不客气的猎魔人在贴近到如此距离后,其实是比自己要矮上不少的,甚至她需要微微的抬起头来才能够与侦探正常的四目相对。
裸露的锁骨、若隐若现的沟壑、雪白的大腿...
就是这样一个衣冠不整,秀发凌乱的丰满美人在大晚上的突然独自前来自己的房间,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些桃色的绮想...
甚至让他忘记了发疼的手腕。
“别想这么多,我只是怕你这个好死不死,好走又不走的家伙烂在房间里,要是再被什么东西给干碎了,对这里的人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两人足足互相凝视了五秒之久,亚伯拉罕才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别过头去后退两步,一把甩开了相泽的右手。
“那么可以请问,为什么只有亚伯拉罕大小姐会来理会我这个废人,而不是去睡个好觉或者是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吗?”
尽管已经努力把语气放温和些了,但他似乎根本没有从嘴里蹦出句好话的能耐,
“我想身为出云最出色的侦探之一,你可没有在这里荒废时间的理由。如果要离开我可不会制止,但要是想留下来,就别装的跟只死蟞一样。”
不怀好意的口气。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但看来相泽本人已经被究根究底了,很显然亚伯拉罕一行人是不愿意放弃这样一个有力帮手的。
况且...
“要不是可爱的xxx拜托我,我才不干呢...”
似乎另有隐情,但看来不便深究。
他不经意间瞥见,走廊另一边的尽头处,原本漆黑一片的拐角现在完全被月光照亮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从其中探出,四只眼睛正紧张兮兮的盯着这边。
那似乎是五时小姐与代理人身边那个叫安徒生的女孩吧?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老娘我也不是不可以听听。”
一边说着,亚伯拉罕打着哈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毫不在意自己从宽敞领口若隐若现的两团丰满与自己完美的曲线展露在刚认识不久的男人面前。
当然,就算看到了也没办法做什么就是了...
或许是被半夜叫醒的缘故,她可没怎么注意分寸,刚才拉动相泽的腕力与握力确实大得惊人,刚才被施以暴力的部分,皮肉下的骨骼现在都还在隐隐生疼。
真是的,要大条也得适可而止吧?
虽然在心里一个人抱怨着,相泽却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的确,这是一次危险而怪异的委托。但与其浑浑噩噩的待在房间里,对着莫名其妙的幻觉发情,冒险更能让人找到自己的意义。
这样的冠冕堂皇之辞,谁都会说,能做到的又到底有几人呢?
但如此原地踏步,确实也不是办法。
真正更让他在意的是,今天在大树旁所看见的幻影。
那真的是幻影吗?
在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的十余个小时里,他反复的质问着自己,不下千次。
而答案也始终如一。
“谈心就不用了。”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难看的脸,努力振作打起精神。
“这么说的话?”
“去通知那个代理人吧,明天早上在会议室见。”
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后,他朝对方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送走了还有些迷惑,但看样子是明白了状况的亚伯拉罕,他重新关上了房门。打开电灯后狠狠地扑在柔软的大床上,用脸感受着枕头的柔软质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