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没能找到...”
终于回到了只有自己的房间里,相泽解开衬衫上的扣子,疲惫地长出一口气。
渚,你到底在哪里?
诚然,他已经找遍了这间宅邸所有能够去到的地方,问过了所有能问的人。
找寻的结果是,毫无收获。
人们的答案是,一无所知。
回忆着这个名为渚的女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庭院中的情景,相泽感到有一种相当的不真实感。
再怎么说,这样任凭自己沉沦的举动也太反常了。
那么又究竟是为何,自己会在那时表现得如此失态呢?
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又真的有意义吗?
侦探再度想起了昨夜里,金发的猎魔人身着睡衣,楚楚动人的样子。
但今天他来到庭院中时,浑身沾满血渍,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捂着自己眼睛如同野兽的女人,真的是昨晚的那个她吗?
在这里的两天里,发生了比起敦威治恐怖事件还要离奇与复杂的灾难,相泽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为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下这份委托的决定感到后悔不已。
血月?怪物?还是趁着事情没有变得更糟,先离开这里才是上上策。
一边这样计划着,他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摁下床边的电灯开关。
滋啦!
清晰的电流声响起,随即伴着一声清脆的爆破,天花板上的电灯发出了电火花,刺眼的光芒乍现之后便不负责任地完全熄灭了。
从那刺鼻的焦味不难看出,这用了不知多久的电灯泡可算是寿终正寝了。
嘛,无所谓了。
略有不满的皱了皱眉,侦探似乎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拉开柔软的的毛毯,准备迎接今日份的梦乡。
然而,
棕色的长发、红色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的胎记...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穿着标准黑白配色修女服的女子,只在看了一眼侦探后便默默地闭上了双眸,低下头去双手合十,作祷告的姿态。
如此端庄而又宁静的姿态,就像是圣女降临于此,颇有种圣洁之感。
相泽怎会不认识这个人,那正是他朝思暮想,苦苦追寻的,突然失踪的女孩。
也就是自己的挚爱——渚。
“渚!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找你!”
长久以来对情感的渴望战胜了侦探心中对未知的恐惧,使得他丧失了对现实的分析能力。他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伸出双手抓住了女子的肩膀。
是的,没有像上次那样“神隐”,相泽这次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了她的实体。
那肉体上传来的令人怀念的温度,让他几近要哭出声来。
“在这里,我不叫渚。”
平静而温和的女声。
就和童话中的新娘一样,她似乎也在等待着侦探的到来,重新睁开眼看向自己旧日的爱人,眼中满是心疼。
渚伸出手,轻抚着男人的脸庞,隐藏在兜帽之下那张美丽的脸上,是比起星空来的更加令人安心的祥和微笑。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去外面说吧。”
再等到相泽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来到了庭院中,眼前就是那棵诡异的参天大树。
也就是他第一次看见渚的地方。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那粗壮的树干似乎又向上拔高了几寸,灰色的树叶在无月的暗夜里飘落,轻柔地盖在周围的土壤上。
“渚,你到底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问的还有很多很多,而身边的女孩却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指,比在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没等到侦探反应过来,温润而柔软的触感已经在自己的嘴唇上炸裂开来,眼前是爱人放大到无限的脸庞。
“在这里,得要叫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帕诺维阿雅,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以后就这样称呼我吧。”
她静静的这么说着,俏皮的退后两步,将手背在背后转了两圈。
“渚...阿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这样叫你。
你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为何不出去与我团聚呢?”
相比于对方的闲庭信步,相泽焦虑而匆忙的跟上前去,伸出手来想要再次抓住女子,却被一次又一次灵巧地躲开了。
“那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可是有人想要害死我的爸爸,还对我施加了恶毒的诅咒,想要困住我,然后害死我,我就只能藏在这里了。
相泽君,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请帮我制裁那个坏女人吧,那样的话我就能再次和你团聚了。”
渚的表情暧昧不清,藏在阴影之间,让相泽一时间难以捉摸。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
“如果你想要再次见到我的话,只需要轻呼我的名字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两人就如剧中幽会的情侣一般,你追我赶,在大树下不停地兜着圈子徘徊着。
但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拼尽全力追赶,相泽却还是离对方越来越远。
他慌了神,想要再一次加快脚步,却意外地感觉到脚踩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相泽俯下身子,拂开那东西表层的泥土,赫然发现那似乎是一枚银制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的雕刻与铭文在某种高温炙烤后早已看不出原样,形成了一粒粒鼓胀的隆起,上面还沾着不知是谁的鲜血,看起来怪渗人的。
不好,渚!
再等到侦探猛地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孩早已不见了踪影。
夜晚的风中,只剩下茫然无助的侦探,立在高大的树下。而那树上一条条纵横的枝蔓,就像是泪痕。似乎在对侦探不幸的经历感到悲伤,默默地恸哭着。
================================================
“今天总感觉不太对啊...”
太阳还没出头时,安徒生便被冷醒了。
今日的温度似乎格外的低,相较于前几日的炎热,有一种天上地下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过冬了...
她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
恼人的困意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这直逼深秋的低温又让她难以入眠,这该如何是好?
看了一眼靠在衣柜边,低着头打着呼噜的代理人,她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公与妒忌。
“什么嘛,明明说是来保护我的,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回想着昨晚杜拉罕默突然跑来说要与自己睡在一间房里,还有些许的紧张与期待。
但这个死板的大叔,真就往衣柜旁一坐,双手一叉眼一闭便沉沉睡去。
这让大半夜还睡不着的少女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的担忧的多余性。
“但愿别着凉了就好吧,杜拉罕默先生...”
在轻呼两声没有回应后,她拿起床上的被单,轻轻地盖在了代理人的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很显然,犯了作为助手的通病,安徒生也想要靠着自己来找些线索,以彰显出自己“出色”的探查能力。
和发现惨剧那日一样的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中没有半分光芒,宽敞的走廊之间没有灯光,安徒生赶紧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想要靠着电筒的光芒前行。
“果然,还是没有信号啊...”
早有预料的事情无需惊讶,安徒生熟练地划开了屏幕锁,点开了电筒的图标。
白色的光束照亮前路,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形成了一道通路,指引着少女步步前行。
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另一只手的臂膀,牙齿不停地打着颤,安徒生看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温折磨得不轻。
她终于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从直觉,穿上那套为了舞会而准备的,虽然有些羞耻但厚实许多的衣服了。
一路穿过长廊,转过楼梯口,安徒生抓着螺旋楼梯的扶手,一步步地朝下走去。
她的目的地是地下室,准确的说是被关押在地下室里的猎魔人——亚伯拉罕。
虽然这短暂的两天里,安徒生没少被这个貌似好女色的变态猎魔人骚扰,甚至第一天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拐去“坦诚相见”。
但她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个人并无恶意,且有意地在用某种方式维护自己。
尽管这种方式难以启齿就是了...
一想到又会被骚扰,少女便禁不住有些头疼。
嗒、嗒、嗒...
硬底鞋踏在大理石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有意地放慢脚步以免吵醒其他人,安徒生缓缓地走着,总算是来到了第一层的大厅里。
来到了这里,安徒生感觉到气温似乎又比刚才下降了好几度,已经变得和冬天一样寒冷。
相当不适应的她浑身发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她重新睁开眼,无意识地看向楼梯下笼罩在阴影中的角落时,
那里的某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似乎是一个穿着黑白衣服的女人,因为离得有些远,加上光线与没睡醒等诸多元素,安徒生只能隐隐地看一个大概。
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安徒生的存在,朝着她转过身来,抬起手,做了某个动作。
不知为何,安徒生就是能够感受到,那是一个类似于“嘘”代表了噤声的动作。
“喂,等...”
就和字面意思一样,没等到安徒生将挽留的话说出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影却已消失不见,阴暗的角落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也太诡异了吧?
没办法,安徒生只能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发毛。
推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冰窟一般的寒冷让她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抽动几下鼻子后才能不停地打着抖向下走去。
然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用于关押猎魔人的杂物间门打开着。
难道说她逃跑了吗?
回想起亚伯拉罕在庭院中所使用的恐怖力量,打破这铁门与铁链的束缚似乎也不无可能。
不详的预感转瞬即逝,安徒生也不顾是否危险,就想要跑向杂货间,确认猎魔人的存在。
但是没等她行动,一只有力的大手便从后面拉住了她。
“杜拉罕默先生!”
“小声点!!!”
制止了少女的惊呼,代理人狠狠地做了一个象征着闭嘴的动作,然后示意自己的助手靠后,两人紧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在那里,原本关着猎魔人的地方,原本周围用于陈列物品的架子都被破坏殆尽。玻璃、木头、石头的碎片洒落一地。
就在房间的正中央,一摊骇人的血泊里,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遍体鳞伤,像是被施以了名为“凌迟”的酷刑,原本应该有头部的地方被砸的稀巴烂,只剩下一坨烂泥状的黑色血肉脑浆,令人胃液翻腾。
不过,要说是面目全非,实在是我的描述有误。
因为从着装与体型,还有地上沾血的金发不难看出,这就是猎魔人的尸体。
也就是说,体内寄宿着恶鬼,杀害了政宗的凶手,尊敬的亚伯拉罕小姐,被杀死在了属于自己的收监室中。
咚咚咚咚!!!!
没等两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入口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是见门还开着而寻来的,五月显然也不知道这里的状况。等到她看见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后,也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有些失神地后退两步,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只是,她的嘴巴像是还未忘记自己的任务般,即使在大脑已经短路的情况下仍按照记忆尽心尽力地工作着。
“冈次郎老爷,去世了。”
千真万确,毫无疑问,她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