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速度很快，不出十分钟我就回到了家，然而这里并不是目的地，确认高坂没有跟来以后，我一路拐到公园前，停下车子。要找着秋千并不困难，我远远就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乌黑的长发好像比我上次见她要更长了一些，白色的长裙裙摆及踝，梅露可皮鞋和中等长度的花边袜，大大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一切都如同当年那样。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眼里全是久别重逢的迫不及待。
“你来啦。”理香开心地说。
我默默下了车，走到理香面前停下。我们只是对视，谁都没有开口，我涌起奇妙的感觉，面前的理香仿佛是乘上了时光机器，来到一年多以后的如今。
仿佛什么都没变似的，我还是理香的男朋友兼青梅竹马，我们两家人还是和睦的邻居。
理香率先开口：“你换车子了吗，真漂亮。之前的车呢？”
“我把它卖掉了。”我笑笑，“因为上边全是我们的回忆。”
理香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不过没关系，说这话的时候我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接话。
她微微眯起眼睛。
“你好像长高了些，是我的错觉吗？而且……头发也短了些。你变了呀。”
我没接话。
“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我还以为是妈妈催我回家吃饭。”
“是吗。”理香温柔地笑笑，“阿姨还好吧？”
“挺好的，身强体健，前几天才把我臭骂一顿。”
理香忍不住吃吃笑了，她保持着笑容道：“我会回来找你，你有没有觉得很意外？明明你去找我的时候，我都不肯见你。对不起。”她说着低下头，表情很惭愧。
“挺意外的，我以为你有了新的对象。”我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理香嘴角浮起苦笑，“找不到的，真到了玉川才发现，原来星海君这样的人是有多难得。”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我冷笑，理香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叹了口气：“我很后悔，我想我伤害了你，再次对不起。”
“你很后悔？”我面无表情，“你大概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有多难捱，事到如今，这种假惺惺的话还是少说的好，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尤其是，在知道了那天发生过什么以后，我就再也对你不抱希望。”
“你知道？”理香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我缓缓点了点头。
时间的数轴不断往回，回到那个盛夏的午后，坂月夫人造访我家的那一天。
我的对面，坂月夫人双手接过妈妈为她新沏的红茶，往里夹了一块冰，优雅地抿了一口。
“我是不是可以开始说了？”
“请。”我点点头。
“那天晚上我和理香大吵一架。刚回到家她就对我说：‘妈妈，星海君没有考上玉川高中。’我说真可惜，我的确觉得很可惜，原本以为会很顺利，理香曾经很高兴地和我提到你的状态，她说你一定能考上玉川。”
“然后理香坚定地说，她不去玉川了，她要和你在一起。”
“我听了这话很是生气，我说，既然考上了，就必须去。”
“就这样，分歧产生了。理香以令人难以理解的坚定选择柏尾川高中，因为她知道你一定会报考那里。我呢，我则迫切地想要同往日一样，把她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我认为除了我，她的母亲，谁也无法替她决定成年之前所走的任何一条道路。吵到后面，许是理香的态度太坚定了，让我实在怒火中烧，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你难道在和他交往吗？’”
“我本只是不经意问了一句，没想到理香居然大喊：‘就是的，我们就是在交往，就是在谈恋爱啊，怎么样！’”
“我狠狠扇了她一耳光。理香一下就哭了，甩开我的手，不顾一切逃回了房间。我仍站在原地，余怒未消，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这样不行，来硬的话理香只会更加激烈地反抗，与其强行让她改变主意，不如——让她自己改变主意。晚饭时她也没出来，我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独自吃完饭后把单独留出来的那一份端到理香的房门前。我敲敲门说，理香，吃饭啦，给你放在门口。为她送饭，除了关心，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即使要说服她也得寻找合适的时机，我需要知道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走下楼梯，在客厅的沙发上静候，把电视什么的全关了，不一会我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没过一分钟门又关上，我于是又静坐了半个小时，上楼一看放在门口的盘子没了。有门。我站在门外等候，大约五分钟后门开了，嘴巴油光发亮的理香端着盘子刚想放到地上，一抬眼看到我，脸颊立刻涨得通红，马上回身关上门。理香，我叫着，走上前敲敲门口。我说，可以听妈妈说几句话吗？”
“门里一片寂静，过了十秒，理香哭着说她不要听。”
“我没有慌乱，老实说，理香的反应已经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听我说，理香，你需要为自己好好考虑前途，不要头脑一热就做了错误的选择。’我说。”
“‘和星海君一起怎么就错误了？’她这么质问我。”
“正确吗？我问她，论实力玉川还要比柏尾川强上一截，何况我在玉川有关系，以她的成绩进入尖子班，甚至是最好的班级也一点问题都没有。我问她，这样再看还觉得留在柏尾川正确吗？”
“房间里狠狠地沉默着。‘可是，我放不下星海君。’理香说。”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我说，‘可是你要想想看，这种时候就开始恋爱，以后路能走得远吗？你们会经历分歧，吵架，以及其他情侣会经历的一切一切，没人知道你们会在高中发生什么，遇见什么，说不定分手了都有可能。因为在一起才进入的同一所高中，要是真的分手了，你到时候一定会后悔没有听我的话去玉川的。’我就这么告诉她，既没有威胁也没有逼迫，有的只是纯粹理性客观的分析。那头的理香已经开始动摇了，她说，她相信你不会和她轻易就分手的。”
“‘就算是这样，可是你呢？你能保证自己高中三年都只喜欢星海君一个人吗？’我这么问她，抛出杀手锏，‘理香，你是那么优秀的孩子，相貌身材成绩，哪一样不拔群？这样的你，难道真的甘心和星海君窝在前途明显没有那么明亮的柏尾川？不是妈妈小看他，可柏尾川出来的学生，实在和你不搭。更何况去了玉川，比星海君优秀的男生只会是一抓一大把，以理香你的优秀程度，难道还怕找不到替代人选？所以听妈妈的吧，妈妈也是为你考虑，好吗？’”
“我说完，门里一片寂静。还是留时间让她自己思考吧，该说的都说了，我想着就端起盘子到楼下去清洁。原本以为理香至少会考虑好几天，我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居然那么快。我还在洗碗，看到理香从楼上下来，径直坐到餐桌前，双手交缠放到桌上。看到我，她对我说，她想明天一早就去玉川报到。”
“我实在没有想到她那么快就想通了，很是惊喜。接着我问她毕业旅行怎么办，理香只是说：‘不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望着理香的表情，我这才意识到她在这短短的数小时之内就改变了主意，原本还以为她会很坚定的，这使我不禁唏嘘，同时，也为这所谓的‘恋爱’感到可笑。我对她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理香默默点头，回了房间。我盯着她的背影感到很疑惑，她为什么如此快就顺从了？现在想来，原因其实很好理解。”说到这里坂月夫人端起杯子，润了润喉咙，看向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习惯了顺从吧。”我说，“习惯其实是很可怕的东西。”
坂月夫人提到我时说的那些话让我感到很是懊恼，却又无法反驳。不得不承认大人就是大人，拥有经验，真的可以看透很多东西。
“正是如此，即使是一时的叛逆，也不可能坚持太久。”坂月夫人道。
“您未免有些耀武扬威的嫌疑了。”我淡淡道，“如您所说，比我优秀的男生一抓一大把，可这世界上只会有一个空月星海，不会有两个三个或是四个。”
“我知道。”坂月夫人狡黠一笑，“我这么说也只是想动摇一下她的决心，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说你们的恋爱根本不是恋爱了吧？即使你能坚持住，她也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究其原因不是因为你太差，而是……”她顿了顿，“理香不够喜欢你罢了。”
听完我的简述，理香面色苍白。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喃喃。
“是，所以我其实压根不打算去计较你不肯见我的事，已经不重要了。”我说。
理香无奈地笑笑。“既然妈妈说到去玉川，你想不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想吧。”
理香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几抹光，“如妈妈所说，我进了玉川高中最好的班级，高二开学时成功当上学生会长，可这一年来我的确没有遇到比你还让我难以忘怀的男生，我始终忘不掉你。我结交过一个男孩，但不出两月便断了联系，我以为藉由他我能忘掉你，但他不是我想要的，你才是。”
她的嘴角露出苦笑。
“多么可笑，直到那时我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当初留在柏尾川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们两人会如何呢？幻想终究没有结果，所以我只能趁着运动会偷偷请了假跑了回来，为了找你。”
理香摊开手，向我展示一张已经揉皱的新干线车票。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她咬着唇，直视我的眼睛。
我没说话，看着她。“你都这么问了，你说呢？”我温柔地笑笑。
理香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星海君，谢谢你！”她几乎是冲进我的怀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我，我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就像以前那样柔软。理香抬起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你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吧？”她轻声说，双手勾住我的脖颈，如未成熟的草莓般呈淡红色的嘴唇缓缓凑近我。“这一刻我等了太久了，星海君，我好想你。”她低低地说，双眼焕发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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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心情真不错，或者说，高兴极了。高坂希子掂量着两只手上的东西，喜滋滋地迈步，嘴里哼着奇怪的歌。意外收到了好朋友们的生日礼物，更是收到了“那人”精心准备的礼物，“那人”正是空月君。
她不禁傻笑。
脸颊很烫。
“哼哼哼~嗯哼哼~”
高坂一路唱着歌回到了小巷，这时手机响了，是妈妈，说是家里的天然气灶坏掉了，正在加紧维修，可能没那么快吃上晚饭。“那我就先不回去咯？”她对妈妈这么说着。
挂上电话，高坂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决定要去哪。
“要去找空月君吗？他应该这时候见朋友去了，唔……应该回来了吧？饭点前不会说那么久的话。”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见空月，她自己也知道，所以闭口不言了。算了，那就去找他！她看向不远处的庭院，于是走进去，按响玄关的门铃。
“请问空月君在吗？”
开门的是个妇人，打量着高坂，“他不在家呢，还没回来。话说……你就是高坂希子吧？”她惊讶地笑了。
“是我。那个，请问您是？”高坂一下拘谨起来，原本以为自己底气会很足，没想到对方一说认识她，立马原形毕露。
妇人微微一笑，笑容里颇有空月的影子，“你不妨猜猜我是谁？”她道。
高坂立刻意识到这肯定是空月的妈妈，“那个，承蒙关照，令郎是我的朋友。”她扭扭捏捏地说。
“星海君和我提过你哦，他说你是个敏感细腻的女孩，还说你很可爱什么的。”妇人一笑，只觉得千般描述都不如见上一面，自己的儿子说得一点也没错，的确是个可爱女孩。“不进来坐坐吗？反正他肯定快回来了，刚刚给他打电话没接，想必正在回家路上。”
他说我很可爱？少女的心弦微微一颤。
“啊，那什么，不必了，谢谢您。”少女连忙谢绝，她还没有胆大到敢到空月的家里坐着等他回来，“过会我就回家吃饭了，劳您费心。”
“唔。那好吧。”空月夫人看起来很是失望，早就听说自家儿子和高坂关系不一般，应该想些办法才是，没想到这女孩居然这么拘谨。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想着她和高坂道了声别，合上门。
没处可去的高坂又开始发愁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总不好再去哪闲逛，想了想，还是去公园坐坐。
高坂向巷子深处走去，记得上次去公园是很久以前了，好像路途不算远来着？就是五分钟的样子。
这么着，去荡荡秋千吧？找找童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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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越来越近的理香，无动于衷。“你在干什么？”小可冷冷道，她察觉到我没有任何动作，加大了音量：“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闭上嘴巴。”我对小可说，把小可气得直冒烟，理香的嘴唇此刻已经近在眼前，“星海君，我的脸是不是很红？”她小声问。
“是因为我吧？”我看着她。“明知故问。”理香娇嗔，接着靠近。
“还真是毫无尊严啊，嗯？”小可冷冷地说，她看起来已经放弃了，“是觉得那样的冷落可以接受，还是说，刻意忘记她对你做过的那些恶心的事？我真是看错你了！”
理香的唇和我近在咫尺，我抬起手，轻轻挡住她。
小可呆了，理香同样呆住了。“为什么？”
“接吻就不必了。理香，听我说，曾经的我很憧憬你。”我说。
“……哎？”
“我还得回家吃饭，所以赶时间，让我直接跳到结论吧。”我放开捂着理香嘴唇的手，后退了半步，“曾经小的时候，我觉得能和理香长大了结婚，是最最幸福的事情。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亮闪闪的，让我无数次憧憬和钦慕，抱着如此的想法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日夜，直到那个春天我终于忍不住向你告白，现在想想，都要怪那次过了分的欺负所赐。”回想起那时的窘况，理香哭红的眼睛，我忍不住笑了。
“说这些干什么？星海君，你到底怎么了？”理香不安地看着我，我没有理会她，接着道：
“和你成为恋人的那一年时间，是我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这个事实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就算以后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孩，也许再也不会有那时那么纯粹的快乐，要说为什么，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每天只是想着一块逗笑取乐，青涩的感情开枝散叶，那时的我们真像被神眷顾的两个孩子。真好，一起长大的是你。”
理香看着我，一言不发，她大概听出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
“理香，现在，我已经长大。”我对着她笑笑，“也许是我太古板，我没法再信赖你。你的不告而别彻底打破了我对于未来的所有幻想，对你我不再有安全感。因为你看，我们怎样地信誓旦旦，分开的时候就有多猝不及防。你也许不知道，最打击我的不是你的离开，而是你甚至不打算跟我道别，连一声再见也不讲，何必呢？”
无比沉重的话，我说出来轻描淡写的，甚至脸上还带着笑。理香只是死死抿着唇，至此她已经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可是，星海君，你别忘了，那个时候你并没有要求我留下来吧？”理香的语气很委屈，脸上的笑就快挂不住了。
“是，那时候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那时我想，要是因为我的任性影响了你的前程，那我宁愿让你离开，这样才是一个大人该有的表现。”
“那你还说——！”
“可第二天早上我就反悔了，我那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彻夜不眠在想这事，我以为这种时候只有小孩才会任性说什么留下来，干脆利落才是大人该做的，可我错了，实际上遵从心意，勇敢表达想法的人，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大人。”我缓缓道，“可我没想到你甚至连一个晚上的机会也不给我，当我第二天为了毕业旅行去找你的时候，敲不开你家的门，后来我才知道你在那天早上就已经离开镰仓去往邻市了，或者，还在，却不肯为我开门？具体是怎样我也没兴趣知道，反正哪一个，我都不能接受呢。”
理香哑口无言，低下头，双手死死攥着裙子。
“说了这么多，玉川之行，其实才是压死我幻想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轻声道，“呐，理香，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只是我个人小小的好奇。坂月夫人，不知道我们在用LINE聊天吧？”
听到我这么问，理香立刻抬起头，从她的反应，我知道她几乎是立即就猜到了我真正想问的事。“是我。”她低声说。
“也就是说，在LINE上拉黑我的其实是——”
“对，是我！把你号码拉黑的是妈妈，但把你的LINE拉黑的是我！”理香喊道，大颗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是，我知道自己很坏，很不近人情，践踏了你的喜欢，糟蹋了你对我的好意，我真的很惭愧很惭愧，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很好，明明知道还对你这样的我，实在令人恶心。可是，可是，我都已经这样回来找你，请求你了，也愿意承认错误，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求你了星海君！”她上前一步投进我的怀里，啜泣，“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不在，我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真的，我真的好想你，其他的事你说我骗你怎么都好，唯独这件事我发誓是真的，我很想你，想念以前你愿意不厌其烦地逗我笑，以前一块在周末打游戏，一块上晚自习，每一件事都好快乐好快乐，没有你我真的——”
“这种话还是省省吧。”我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没有谁没了谁就会活不下去的道理，我自己就是例子。何况，我在你心里要是真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你当初做出选择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毫无迟疑。”
“你凭什么说我毫无迟疑！”
“或许是我说错了，只是这很重要吗？本来很多事情就不需要看过程，只看结果，不是吗？就像我努力去考玉川高中，结果没考上，我也不会说自己努力过了值得奖励什么的，现在的我明白，考不上就是考不上，过程如何无所谓。类比过来，你没有选择我，这也是既定事实。”
“我……”
“退一步说，如果我这次接纳了你，未来你也许会因为相似的理由再次一声不吭离开我，你能保证不会吗？”
“能，我能，我能保证的！”方才还无比悲伤的理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起头热切地望着我，我望着她亮亮的双眸，曾经这双眼睛让我无比迷醉，像天上的北极星，让我这地上的旅人不顾一切追逐，可我如今早已停下脚步。
我吐出三个字。
“原谅我。”
理香听到这话睁大了双眼抓住我的衣袖，摇晃着我。“不要，不要——！”
“原谅我吧，理香，人都是自私的。”我看着她，尽管已经觉得很难受，还是露出一丝笑容，“我已经不想再品尝一次那样的滋味了，对不起，请你放开我。”
“不要，不要……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理香眼里的泪水不停掉落，她忍不住还是哭了起来，哽咽：“星海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愿意包容我，都会再喜欢我吧？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
理香死死抓着我的衣服，我伸出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我的衣服上轻轻拿掉。“理香，我说过，我已经长大了。”我轻声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回不去啦。”
理香还在哭泣，但她已经抬起头。“是吗，回不去了，这样啊。”她喃喃，嘴唇都在颤抖，看着我，扯出一个难看的，自嘲的笑容。“我知道了，是我毁了这一切。我原本以为无论我做得再怎么出格，星海君已经把我视作心上人，视作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也一定会包容我的。是吗……你长大了啊。”
她一寸一寸低下头。
“找你说了奇怪的话，抱歉，打扰你了。”
“没有啊。”我笑笑，“能和你把话说清楚，我很高兴。”
“是吗。”理香轻轻说，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抹眼睛。也许我要是当时强硬点，直接冲到她家说让她留下来，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我一瞬间胡思乱想道。可惜，谁都回不去了，我心中对理香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退，剩下来的只有眷恋，对过往美好的无比眷恋。青春的遗憾，说的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吧？
理香攥紧手中的车票，那张车票在她手上发出“咔啦”的声响。
“在我离开前，能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说。”
理香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苦涩一笑。“我想最后能被你抱一下。”
“可以啊。”我说，我们于是拥在一处，理香闭上眼，久久地一动不动，品味着这最后一次的相拥。“好啦，已经够了。”不知过了多久，理香慢慢松开手，“我这就搭车回学校，你也快回家吃晚饭吧，阿姨说不定已经等急了。”
尽管脸上满是不舍，她还是后退一步，在暗沉的天际下，她的一袭白裙反射着路边的灯光，刺得我双眼模糊起来。
“那，再见。”我呆呆地说。
“再见。”理香笑了一下轻声道。她下一刻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可没走出几步她就停下了，我望着她的背影没出声，真的就这样告别了吗？吸气的声音传来，理香再度转身面对我，用难以形容的笑容，说道：
“真的，很想再喝一次你家的波子汽水。”
她脸上有两行泪刷地落下，回身，头也不回地开始奔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我才回过头，走向秋千。我和理香曾在这秋千处成为朋友，它见证了我们的友谊，十几年过去，它依然还在这儿。十几年后，我们也在这儿道别，走向不同的人生轨道。强装出来的冷静消失了，我跌坐在秋千上，眼前一片模糊，压根看不清东西。
再见，再见。Good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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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拐角，高坂看着不远处跌坐在秋千上的那个背影，转身回家。
奇怪，心里这是什么感情？感觉涩涩的很难受，像是憋着一股劲想要干些什么，却又做不到的那种感觉。
再见，再见，她念叨着坂月理香和空月临别前的话，忽然一下就感到泪水洇湿眼眶，“啪啪”两颗掉落在地，她突然就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了，她当时真应该冲过去，狠狠地给秋千上的空月来一个拥抱。
“可恶……可恶！”
泪眼朦胧的高坂嘴唇不断颤抖着，刚刚两个人的对话被她一字不漏听了去，尤其是空月的大段独白，听得她有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冲出去给那女孩来一下。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珍惜？光惦记着什么狗屁未来，连自己身边最近的、触手可及的美好都不懂得有多么珍贵，就算再聪明又有什么用，就算再想着亡羊补牢又有什么用？破镜终究难重圆，难道珍惜现在不是更重要？
啊啊，这落下的泪就是喜欢的证据吧，高坂轻柔地擦掉眼中的泪，她找到证据了。
“没关系，没关系，空月君，她不懂得珍惜你，我来就好了。”
手里还提着空月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她听见自己这么低声说道。
“我来对你好，我来珍惜你，我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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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过无数个外人不可见的转角，坂月理香停下了，她扶住墙壁，一点一点坐在地上，眼泪如潮般汹涌，哭得不能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