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假如阿衡姑娘明曉此事,勢必會提起畫戟,將在下大卸八塊。
然而如此,若然自己不把花晃渚偷偷帶來妖怪地下街,我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說得動馬文織她?
「......想不到,世上還真有這麼多妖怪啊?」
誒?所以你現在才相信嗎?
「要不是親眼所見,準以為是TVB搭的廠景。」
俺倒是慶幸兩個社團合力趕製的古裝戲服,現在能夠派上用場。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是她們愈發不愛現身於人前而已。」反倒像馬同學般熱愛親近人類的,才是異數。「但是花同學,你是幾時發現『好朋友是妖怪』這件事的?」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曉得,小生閉嘴。
「倒是蒲望東你在想什麼......以前經常找文織麻煩的人不正正是你嗎?現在卻一口說要幫她。」
......自己總不能夠對花社長說,在下其實並非蒲少年他本人吧?
「過去歸過去,現在我知道馬同學是個好人。」妙極,雖然自覺圓得有點兒牽強。「而且在下有一事相求於她,為著這個原因,我也沒辦法袖手旁觀是吧?」
驟見在後的花社長朱唇微啟,彷彿喉嚨裡頭卡了句話,上不接天,下不應地。但她既然唯諾遲疑,俺亦不見得非要冒險追問。
「那這黑狗又是什麼?蒲望東你帶來的寵物?」
「是擋箭牌──」
禍從口出,自己的小腿肉瞬即被妖怪『目裡』狠狠咬上一口,花同學於是皺著臉,退避三舍。
「『目裡』大人!不是說好無論遇上任何情況,你都不會動手的嗎?」
彎腰撫摸疼痛的小腿肚,忍不住要吐槽。可是,這一身黑色毛皮的小狗從鼻孔裡,噴出一道幾乎有形可觸的熾烈怨氣:「區區兩個人類,竟敢將老子當成是驅蚊燈使用?要不是看在你幫我趕走那個日本巫女的份上,看大爺我不把你滅了才怪!」
何謂「咬牙切齒」?眼前就有個現成的例子,所以俺有點慌。
「而且我問你,這回又有幾成把握可以見上面?」
噫!這道問題忒太欺負人。
「不樂觀,但總要嘗試。」
「等一下蒲望東!」自己的寬袍大袖被人從後扯緊:「你不是說有方法可以救文織她嗎?」
「呵!愚蠢的小姑娘。」黑狗高高的豎起長尾,緩緩圍繞著我和她打轉。「你以為你『朋友』犯的是什麼罪,又是被怎樣的人抓住啊?」
然後,牠逼視我道:
「天真。這就是聊齋先生所找到的助手?」
那怕是脾氣好的自己,亦不見得能架住這明面一刺。何況花社長這種比我更經不起挑撥的性格?只是自己猶來不及勸阻,她已經衝口而出,跟『目裡』大人主動對線:「我不知道你是多厲害的妖怪,但文織她究竟有什麼錯了?不就是離家出走嗎?這樣就要喊打喊殺的,公平嗎?」
「沒聽錯吧?人類,你在跟我說『公平』?」
不妙......!
「『目裡』大人!」我搶在牠攻擊之前,擋在花晃渚前方──雖然肉眼可見的漆黑妖氣正在壓逼四周,看來不獨是自己,連範圍內的其他妖怪亦殃及池魚,一時間難以呼吸──假如把糾察隊招惹過來的那就麻煩了。「請看在小生面上饒恕她一回!」
會不會已經有妖怪跑去通風報信?我不敢肯定,但此時絕不能夠移開視線。那怕自己只表露出一絲怯意,我和花晃渚都會立時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大概五秒之後吧?那股沉重的壓逼力終於逃離自己的身體。
全身骨架仍在隱約抖擻,唯黑狗報以一聲冷笑,然後撇下我倆,直直穿越陷入混亂中的妖怪群。
「牠......牠到底是什麼啊?!」
拍走身上的醒目灰塵,把『卻雲丹』交給花晃渚。等到其他妖怪的視線不再集中於我們身上之後,自己才壓低聲線說:「妖怪也有自己的規矩。人類雖自詡為萬物之靈,卻不知道天地自有一套運行法則。當兩者相撞的時候,便會產生衝突。」
「......我不明白你想要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花同學你真心想救馬姑娘,請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